漆黑的密室，特意摆着灵石，那个鬼东西是扩音的。
今日是十三公主的国丧，外面的悲鸣都扩音进了这间小小的密室。
锦岁从灵石传递来的悲鸣里醒来，他睁开眼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见到鬼一般。
他的肚子刚刚缝好了针，趁着他昏迷期间，我把他的内丹和精魂都剖开了。
如今他和一个废人毫无分别。
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出手把他的内丹和精魂悬在了半空之上。
他下意识爬了过来想要抓住那两个保命的东西，却发觉他连爬过来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是你..哦，也只能是你。”
他含恨的闭上了眼不肯再看我一眼。
我冷冷背过身说；殿下你没想到吧，我蛰伏了这么久，就是在等着今日。
“我已经把漫山的地契还给兰若了，夫人还有何不满足？十三公主从未得罪过你，可你却设计让她惨死。”
我冷漠的摇摇头说；十三公主是死在了你的刀下，你忘了么？
他努力的睁开眼仿佛在回想昨日的种种，终于他失控的捂住头对着我说；不...不是我...
然后他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爬到我的脚下鲜血淋漓的手狠狠抓住我的衣角说；慕容灵筠，你到底要做什么？
“锦岁，你后不后悔当年把我像个猴子一样戏耍？后不后悔把我的孩子丢到外族做质子？你若料得到今日，还会这般妄为吗？”
“郡主，我是魔族的王子，你是神族的郡主，权力之争之下我和你只能是死敌。可是当初爬上紫尊的床是你的选择，帝君为了均衡神族的大局只能选你的儿子去做质子，也只能是他！”
我认可的点点头说；我曾经败在你的手里，如今你败在我的手里，真是好一段孽缘。
“我曾经想过，若你只是欲界天的一个魔女，想必我与你会成为一对挚友，至少我们的思维总可以同频共振。可惜...哈哈哈哈，英雄惜英雄，我败在你的手里，我不后悔。”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好似再告诉我可以动手了。
至少他临死的那一刻，还要了最后一份体面。
“临死前，殿下可有什么心事还未完成？”
他沉默，轻启朱唇却不肯说一个字。
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即使我的脑子里有无数种恶毒的话想在他临死前刺激他，以宣泄我这条被他毁得一塌糊涂的路的愤恨。
他忽然落泪了，闭着双眼眼泪哗哗的流。
“我阿娘是一个娼妓，她闯进魔宫的那一日就死了。”
“...”
“我当年投诚神族，也仅仅为了..我的母亲的元神还困在慕容元修的手里。”
“什么？”
“所以我当年为何对你发难，为何那么努力的赢得文成的信任，今日你想必是明白了吧..”
我本想把他万箭穿心凌辱致死的，可我如今也只是无奈的摆摆手，让兰若带着毒酒走了进来。
我冷冷看着锦岁哆哆嗦嗦的端起那杯酒杯。
我柔声的说；是你最爱的天子笑。
“你有心了。”
他拖了足足一炷香，他的幕僚还没有查到这里，想必他已经接受大势已去的结局了。
他有些坦然的一饮而尽。
我扯了扯披风，径直走出了密室。
兰若说；他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有些仓促？
“皇族希望这是一个无头悬案，那么他只能这样仓促的自尽。这是规则。”
起风了，今夜的风，真的萧瑟。
我看着兰若把昨夜猎来的魔龙引了进去。
不出片刻，属于锦岁最后的一点元躯，也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去蓬莱。”
兰若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我又重复了一句；去蓬莱，我要面见君上。
我要看看这场坐山观虎斗幕后最大的玩家，如今是如何惬意高枕无忧的。
果然，慕容元修很快的召见我了，他正在赏月，看着我衣角上的血，他微微蹙眉的说；可是去猎龙了？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句话就意味着，我所作所为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不过是他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如今我为他铲除了锦岁这个最难缠的对手，他才是大赢家。
我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石凳子上，轻轻倒了一碗茶抿了一口。
今夜属实太阴冷，我刚刚沾了血，心底也是止不住的胆寒。
我，终究斗不过他们。
“锦岁杀了十三公主，爷爷你听说了么？”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努力的摇摇头把心理的感性，什么这场棋局里，我这枚出色的棋子失无可失的念头一扫而空。
我哽着喉咙又挤出一丝笑说；想必是情杀吧。
是的，是情杀，唯独爱情才会让人沉醉，哪怕他们位高权重，举世无双，也会为情沉沦。
这是最好的借口。
“那碧波算什么？”
他俯下身嗅了嗅刚开的牡丹花。
“太子妃也是被设计而来的，因为前段日子在街角被锦岁相助，十三公主怀恨在心便窜了这样一场局...”
“无用！你箭在弦上到这个局势了，你要放过碧波了吗？”
“其实我很羡慕太子妃，他一直是那么多人的白月光，即使被我哦不，即使时局落到这一日，也有那么多人为她奔走，这是她的福气。”
我黯然的垂下眼，这一刻我才知道，大梦醒，风啸长空，到底是何滋味。
“不像我，我当年去贫贱界，孤身一人，像一颗废棋，爷爷说得对，我无用，我属实无用。”
我难受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说；我能为蓬莱做的，也只剩这些了。如今我是尊上的遗孀，早已退出了夺嫡，你想要的女君也只能是慕容锦了，孙儿恭祝君上得偿所愿，恭祝蓬莱万世永昌。
我轻轻跪在他的面前像是告别。
“慕容灵筠，你什么意思？”
“今日起我与你与蓬莱再无瓜葛。”
我不想再知道更多的真相，更多的圣心了。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残忍，我在这个残忍的地方学会了揣测，学会了参悟，原来到头来，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失无可失。
他眸子一沉严肃的问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讲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爷爷从一开始就把锦岁当成一枚棋子引入了神族，把我当成一个诱饵推了出去，你太了解我，知道我会杀疯了的。如今你是赢家，应该欢喜才对！怎么好端端的还要虚情假意的问我，我在讲什么？”
啪一巴掌他挥了过来。
我并不觉得痛，只觉得好笑。
我继续说；你想让我为了蓬莱筹谋，我慕容灵筠这一世万死不辞，可你这样的设计我，让我为慕容锦筹谋，我只觉得耻辱。我也是你的孙女啊，慕容元修，我也是你的孙女啊！
“哼！”
他显然看到我撕破了最后的面具，也恼羞成怒了，他恶狠狠的踢开了我。
“你到底是为了蓬莱筹谋还是为了摄政王筹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对，你都知道，你害死了我亲生父亲，你纵容慕容海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你视我为耻辱将我养大，所以我活该被你利用对吗？我的孩子，我这辈子所有的欢喜都活该被你利用对不对？”
我倔强的盯着他眼底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
我也不跪着了，我站起身正要出去。
他高呼；慕容灵筠，你给我站住。你可要想清楚，你和我撕破了脸，你尊上遗孀这个位置能保你多久。
我回过头指着他说；你以为蓬莱的江山算什么？我慕容灵筠真的在乎过吗？只要我想要，我就要得到，哪怕我要不到，我也杀得出。
“你...你...”
我冷笑；我倒要看看，慕容锦这把刀，你到底用的顺不顺手。我慕容灵筠就在紫氏家族瞪大了双眼好好的看看，看看你们是如何作茧自缚，如何万劫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