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长愣了一愣，看周围的夫子也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满腔的热情就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剩下微末的火星子。
松楠道：“老师，这样一份编年史也说不得有什么稀奇。给学生一点时间，学生也能整理出来。”
其他夫子也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真没什么好稀奇的，只要有点耐心都能弄出来，不算什么高深的学问。”
说到底，其实还是面子思想作祟。
男学有男学的骄傲，要他们低下头，真心实意承认女学比他们强，他们确实是打心眼里抗拒的。
所有人一致反对，吴山长也就熄了火。
“行吧行吧，就这样吧，我听你们的，不去请姚夫子了。”
“不过大家还是要引以为戒！看看人家女学，人家女孩子们都学成这样，咱们那帮学生也该给他们紧一紧皮子了！”
“别以为他们就进了万松书院就老子天下无敌了！真要被女学那帮小姑娘们赶上，看他们脸皮往哪里搁？！”
这一天的万松书院，学习气氛空前高涨。
开小差的也不开小差了、
偷偷摸摸写情诗的也不写情诗了、
喜欢抠鼻子把鼻屎往课桌底下粘的也不抠鼻子了！
书声朗朗、专心致志，有那治学的课堂氛围了。
不得不说，吴山长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等到放了学，吴山长回了家。
又拿着那份编年史看来看去，心里始终像有猫在挠似的。
姚夫子是什么水平他知道，这份编年史有可能出自谁的手，他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
多半是薛荔。
十有八九是那个小姑娘弄出来的。
她真的有这么厉害？！
吴山长不想输。
他不想一辈子都输给沈老太爷。
老太爷都那样了，自己也不好跟一个病人一较长短。
可是……输给老太爷的女学生？
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吴太太看吴山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坐立不安，奇怪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吴山长扭捏半天才跟自家太太说：“我，我想去女学听课。”
他是真的心痒痒的想去女学看看，到底女学在学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吴太太就有些无语。
“你歇歇吧！人家那是女学！男女有别，你怎么可能进去听课？”
“还有，最近去女学的都是哪些人你知道吗？云鸢公主、太子殿下！那些都是什么人？！你能跟人家比？”
吴太太摇着头，转身就要走，丢下一句：“除非你能扮成女的混进去！”
吴山长嘣的跳了起来，脸都气红了。
“扮成女的？怎么可能？！你那脑子天天都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居然让我堂堂七尺男儿扮成个女的？要是被人发现，我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吴太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拉了拉嘴角，嘀咕道：“不扮就不扮，你吼什么？”
吴山长气哼哼的看着自家太太。
吴太太转了回来，绕着吴山长打了几个转。
上上下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摸着下巴道：“不得不说，夫君，你要是真扮成个女的，还有些韵味呢！起码得迷死好几个老头。”
吴山长气得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
鼻孔都气粗了，呼哧带喘的吼自家太太。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迷死好几个老头！像话吗？像话吗？哪有这样当人家媳妇的？”
第二天早上，吴家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
半晌，扭扭捏捏出来一个穿着青布长裙的老妇人。
老妇人头上戴着假发，如累叠的乌云。
假发上，左边插着一朵湖蓝色的通草牡丹花。
还是渐变色，花心是娇嫩的黄色的蕊。
假发右边插着一朵银丝蝴蝶。
那蝴蝶制作很精巧，能随着走动扑扇翅膀。
妇人脸上画着淡妆，腰间淡青色长绦系成蝴蝶结。
看起来年轻了不止二十岁。
总之……
能迷死好几个老头！
能迷死好几个老头的吴山长只觉得浑身都是刺。
迈动的步子也僵硬无比，都走出了同手同脚。
反而吸引了好几个遛鸟的老头的注意。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到了女学。
而在家的吴太太，这一整天都像中了邪似的，时不时就停下手中的活，诡异的笑几声。
“嘿嘿！”
“嘿嘿嘿！”
笑得吴家的下人们全都一个个汗毛倒竖。
他们太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