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上次的疯狂表现，卢野被限制不能再参与道乐的演奏，不得再上台诵经。
好不容易将道观盘活，可不能任由这帮人搞黄了啊，元觉如此想道。
对此，卢野安然接受，他不是没有吃过苦，知道元觉老道的苦心，也知道这道观是他毕生的事业。
再说了，偶尔疯一次是种释放，一直疯着就离死不远了。
卢野虽然不是演奏的主力，但却是演奏团疯狂的源头，因此当他离开之时，这个演奏团的道乐也就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对于元觉的处置，元济倒是满腹牢骚，他是相当怀念那种将道经当做战歌怒吼的样子，有种一吐为快之感。
看着一切恢复正常，元觉老道终于放下心去，在得到了卢野不会再胡闹的保证之后他终于下山返回了都督府。
卢野何尝不是有自己的事情，他要练习炼丹，练功，要练刀，没那么多时间鼓捣有的没的。
五月过去之后，卢野来到山上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修炼上堪称突飞勐进，但也迎来了师父的关心。
元济老道终于决定要好好看看这位徒弟的进境如何，师徒坐在斗室之内过手。
“让我看看你们的纯元真气到哪一步了。”元济老道看向两个年轻的徒弟，这是最关切的两个徒弟。
卢野点点头，运转混元一气诀，压制枯荣经之内的武学，将由混元一气诀苦修得来的纯元真气施展出来。
卢野的真气远比从前精纯得多，真气在空中流转，却化成能量消散开去。
“作为一个二度蜕凡的武者，你的真气远比我想象中的精纯得多。”元济老道的声音格外的严肃。
“试着将它凝聚成团。”
“嗯。”
以意导气，努力将真气凝聚，卢野想起自己从前全力将后天真气在丹田之内凝聚成为气团的时候，是何等艰难。
但是现在要将先天真气在体外凝聚，其难度远远比从前大得多了。
这跟从前仅仅将真气凝聚于刀上激发形成刀罡或者以掌风击打不同，那只是一种释放，需要附着在某种事物之上。
而将真气凝聚成团，则是一种汇聚和维持，对控气和真气的精纯程度要求很高。
以掌心之上的一点为中心，真气呼啸间不断朝外扩展，形成一个小小的棉花团那样的东西正在膨胀，那真气似云气，弥漫着一股呼啸，卢野满脸专注，凝视着掌中的真气。
另一边，玄沛的掌心也出现一个同样的棉花团，不过他修行的时间比卢野长得多，因此真气在掌心汇聚的云球要更大。
真气扩散出去的波纹弄得室内的物品动荡不已。
“要静心，不要任由真气妄动。”
元济张开巨大的手掌，一团凝聚的云球以一点为中心，迅速凝聚成一个球状。
“像我这样。”
言罢手指收拢，气球啪得一下四散开来，化为一股清风。
卢野刚要说话，但见老道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他手掌再度收拢，原本散开的气球再度唰得一下以掌心上方一寸的一点为中心，收拢成一个球状物。
“好手段！”卢野赞叹，这等控气的能耐，颇有道典中乘云气御飞龙的意思。
听见那由衷的赞叹，元济老道哈哈一笑，随手将手中的球团掷出窗外，刮起一阵清风，掀起树上的嫩叶振动不已。
“咱们的正统道宗的纯元真气与天地万物生来相合，别人羡慕不来。”元济老道脸上一派得意。
玄沛一脸崇慕，道：“师父已经达到炼气化神的层次，自然可以随意控气，咱们羡慕不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卢野掌中的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下去，在一阵崩毁之后凝聚为一个更加凝实的小球，但已无法再涨大。
元济老道手抚长须，说道：“玄鹏的真气虽然不如玄沛那么充足，但控气的本领却更强，看来你虽然学了那么多东西，却并没有耽搁修行，我很欣慰！”
言罢，看见玄沛的脸上有些落寞，便道：“玄沛你的悟性较低，但却胜在勤勉，有朝一日定能有所成就，不要气馁，稍后我会为你解决疑难，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剑法有没有长进。”
几人出得门去，来到院落之中，玄沛一身道袍随风展动，手提长剑，躬身道：“得罪。”
元济抚了抚颌下连风都吹不动的长须：“好！”
玄沛左手一拍，长剑立即弹出剑鞘，稳稳得落在手中，高大的身形已经踏出，长剑唰的朝前闪动，直刺而去，似云气状的先天真气在剑身上若有似乎，强悍的力道已经让剑身在振动，发出有如深渊潜龙的低吟。
“不错。”
元济横移半步，长剑出鞘，不知怎么运转的，眨眼间已经稳稳架住了正要横扫的长剑，健腕一抖，立即将其震开。
“剑气不但在乎发，更在乎藏。”
玄沛低喝一声，身化清风，不断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师父，全都被其稳稳的挡着。
“是凝而后发，气随意转，身意相合，始能做到收发自如，玄沛你还是欠修行啊。”
元济慨叹一声，当下跨步挥剑，稳稳的挑开玄沛的长剑，令其接连后退七步，才收剑而立。
“现在，还我来攻你！”
卢野看见玄沛师兄握剑的手掌正在不住的颤抖，显示方才的碰撞直到现在还让他消化不完。
“要不要休息一下？”元济看着徒弟发白的脸色，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出手那么认真，自己修行这么多年，在一个小孩子面前逞能装高手，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喜欢显摆是人的天性，元济也不能免俗。
玄沛提剑凝立，沉声道：“不必了，弟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师傅指教！”
看见徒弟这般逞强模样，元济老道不由得摇头失笑。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那么紧张，要中空的竹子一样，即是有大风也只是顺势摇摆，你刚才那样就好像随便来一头牛也要硬顶。另外，不要满眼盯着我，也不要看着我的目光，要看着我的剑，剑之所向，才是我元济所向，不要被表象给迷惑了！”
这话有理，但不料玄沛却更加紧张，面色发紧，强行吐出一口气，道：“请师父出手！”
言罢目光紧紧罩着师父的长剑，生怕它会变出花来。
“好！我现在要刺你左肩！”
言罢一股气墙横扫而去，一股浩荡的杀机勃发，玄沛不由自主的长剑挥洒，剑气激扬散去，要抵挡到来的攻势，然而，剑招使出才师父依然只是站在那里，仍未移动。
“还要努力呀，玄沛！”
虽然这样的事情经历过许多次，但是玄沛的自尊心依旧受损，当下屏气凝神，再度看向师父的剑，专注力胜过方才。
“这才像点样子嘛。”
“要刺喽！”
剑光打闪，元济的道袍哗啦啦破空作响，剑尖止于玄沛的身体之前，而此时玄沛的身体刚刚完成移动，正好凑在元济的剑之所向，自己的攻势也不能发起。
“我又输了师父。”
元济点头道：“你还年轻，记得苦练一剑，顶过万剑，你的悟性有限，不要贪多嚼不烂。”
玄沛收剑退往一旁，道：“弟子谨记在心。”
“好，现在换玄鹏来。”
卢野手提断寒长刀，上前作一个揖，恭敬道：“是我先攻师父还是师父先攻我呢？”
元济老道手挽长剑，渊渟岳峙，含笑道：“看你相当自信，就让你先来！”
这不是卢野个人狂妄，而是身为一名刀客，他自有自己的骄傲，只要一刀在手，不免生出天下无敌的感觉，这也是他常年久历沙场，以一场场胜利换来的。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同样的，一个刀客的成型，即意味着有无数的武者成为其刀下亡魂。
“师父，得罪了！”
“来！”
不像玄沛和元济老道的道系剑客那样飘逸如风，卢野的刀法是纯纯的杀人刀，即使带有表演需要的漂亮，但那也只是杀戮之外的净利之美。
“呼！”
刀气凝聚于锋芒之上，含而不发，破空之际，带着清鸣，似龙吟虎啸。
“好刀法！”
元济目光中精芒闪动，脸上却面色不改，是以谈笑对刀锋。
长刀刹那间噼在左肩处，元济横移寸许，长剑微斜，身形似苍松挺立，刚要架着卢野的断寒宝刀，勐然间寒芒急剧变化，将洒出点点星芒，化成一张大网，将元济罩住。
“好小子。”
元济也料不到卢野的长刀简直比那类以拳脚对敌的高手的双手还要灵活，简直像秀女运针，灵活至极点。
不过元济是何等样人，高大的身影微微错开锋芒，手中的长剑就在对手气势转弱的刹那圈出一道虹芒，一下点开卢野的长剑，正要进步挥洒长剑，忽然记起自己是防守的一方，应当先让卢野攻击才对。
就是这一刹那的晃神，卢野人随刀走，一招天地变色，舞动间招招都在要害之上，却也点到为止，显示出变化自如，手法由我的上等刀法。
玄沛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位入门没有多久的师弟虽然武道境界不如他，刀法却如此惊世骇俗。
犹记得当初他以拳脚功夫为这位师弟考核，当时只道是寻常，谁知两月过去，才知道这位师弟的恐怖之处。
元济从前并非是没有试过卢野的刀法，但彼时的卢野从未全力展露自己的水准，从未像今天这般肆意出手，毕竟像元济这样开明的师父不多啊。
感觉到师父在压制修为，纯以剑法与自己碰撞，卢野将刀法施展开来，在那平地之上运气鹤云步，长刀纵横挥斥，与那长剑不断的对撞。
火星子与气劲圈开的波纹一同盛放。
“哗啦啦！”
卢野雄伟身影跃上高空，凌空噼出一刀，凝聚的刀势刹那间勃发，形成一刀云气缭绕的刀芒，横扫远去。
——神虎斩。
元济老道身形凝立不动，面对卢野那坚不可摧的刀罡，当即左掌推出，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球状气罩现出，将其周身罩了个严实，凝实的刀气撞上，立即消弭无形，只化为一层层圈开的涟漪，像是石子落在水中。
卢野长刀回鞘，惊声道：“这是什么武功？？”
玄沛沉声道：“混一纯罡！”
元济却满脸惊奇的看向卢野，说道：“好徒弟，你这是什么刀法？跟谁学来的？”
卢野刀法路数很杂，既有自己半自创的神虎开山刀，也有缺月道场的刀法，他从来都是信手拈来，不一定要使用固定的招式，不过总得说来，他的刀法的确出自宋老头一系。
“宋苍？没有听说过，关外的武师能教出你这样的刀法吗？”元济狐疑的看向卢野。
这不是光练就能练出来的刀法，就连宋老头也未曾掌握。
“全靠我的苦练和天赋。”卢野大言不惭。
元济摇头一笑，道：“我倒想见见你这位刀道师父，照我看他应该很有两下子。”
卢野轻声道：“师父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因为他已经死了。”
“……”
元济沉默片刻，心底想起卢野那笼罩在迷雾中的过往，沉声道：“你现在想学我的混一纯罡只怕还不够，首先是你的真气不够充足，其次是你的真气实在不够精纯。”
懂了，这就是质地不纯，量复贫瘠，质量和数量上双重拉胯。
真气不够精纯这一点对于卢野来说的确有一个磨的过程，但是量不够的问题他有话说，因为枯荣经修炼出来的真气他方才并没有用，如果用上的话，肯定是另一番层次。
“我觉得……我行。”
元济对这位徒弟真有点儿没辙，说真的，他现在只觉得卢野什么都能学会，对这位弟子的天资有股子盲目的自信。
“这混一纯罡是只有我道宗纯元真气才能使用的武功，博大精深，共有九层，只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张开七层以上的人，连我当年醉心武学的师祖也做不到。”元济沉声说道。
卢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道：“师父现在能张开几层？”
元济洒然一笑，有心卖弄，当即催动意念，一股磅礴的真气在其周身奔流，逐渐形成一道道气罩，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到第六层，这位老道额头上全是汗，气喘吁吁，显示他已经近乎力竭。
“来砍我一刀！”元济大吼。
没见过这等要求，卢野身形一动，长刀勐噼过去，完全像是一刀噼在铜墙铁壁之上，只引起一层涟漪，不要说伤及元济分毫，就这股反震之力就够他受的了。
“这……简直是太强横了。”卢野不免赞叹。
元济老道收回气罩，险些倒在地上，喘气道：“传说这第九层张开之后，可抵天外陨石，这当是夸大之言，谁有那等能力张开第九层，谁有那等器量，可以容纳那么多的真气，世上也没有任何攻伐之术可以破开混一纯罡的第九层。”
这已经超出了平凡武学的范畴了，卢野看到了另一重天地，大概知道那些传说中的宗师是什么层次了，已经完全打破了人体血肉的极限，来到另一个天地。
“我的极限是第六层，但是在战斗中不可能张开这么多层，首先是没有时间，其次是没有那么多真气，最多开到第四层。”元济老道叹道。
这门功夫确实逆天，对真气的数量要求太高，过于耗蓝，而且一层比一层难学，练到极限，几乎可以横着走。
一定要学会！这招龟壳神功对他来说太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