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宵拿起盒中的玉镯,这是他赠给她的,原来那时他感觉不到她的痛苦原是这样。
玄荷早就将玉镯取下,她想着死时一定会痛苦不堪,她不想让离中宵心身都如此难过。
他又拿起一旁的苍生镜,手指不停摩挲着镜子,泪水啪嗒落在镜中。
一道彩光飞向半空中,倒映着玄荷的模样,他直起身子目不转睛,镜中的玄荷只是歪着头对他笑。
彩光消失在眼前,玄荷的身影也消散在面前,他将镜子抱在怀中抽泣着。
缓了好半天才打开了另一个木檀盒,盒中扑面而来的木质香,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盒种子。
各式各样的堆叠在其中,离中宵捻起一个观看着,摩挲着每一颗种子。
檀木盒侧面露出信封一角,被种子浸泡得已染上自然土壤的味道,他将信封轻轻甩动。
沾在其中的细碎颗粒坠落,他将信封细细拆开,拿出了两页长信,但折叠着并未展开。
离中宵心跳如擂,捏着信纸的力度越来越大,垂下眼半瞌一阵,还是展开了信页。
半刻过后。
离中宵手捧着彩色各异的种子,“你放心,我会好好栽培这些花草的,我答应你,阿玄。”
他推门而出,来到院中,看着失去生机,枯萎落地的院中植物。
佛手将他们瞬间消散在风中,点点残碎的亮光纷飞在空中,渐渐飘向远方。
***
五百年后。
“传闻此女的陨落才换来四界太平,从此神妖魔才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啪”一声,老者重击着醒木,声音戛然而止。
“今天说书便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再阅。”
台下议论声纷纷,人群向着四周散开,独留下一名蓝衣男子还坐在原地。
他仰头喝下一杯茶,起身离去,一旁的侍从追了上去。
“公子,今日还去买花种子吗?”
男人挥挥手,“不用了,院中的山茶花开了,没位置种了,等来年吧。”
蓝衣男子穿行在纷扰的人群中,随后逐渐湮没而去。
***
魔域中。
林音照常如往日一般打扫玄荷的寝殿,殿中生机勃勃,花草开得正好。
她仔细擦拭着屋内的柜台,确保没有一丝尘埃,随后才满意的离开,又步伐匆匆来到清满苑。
这是玄荷离开时修建的,一处巨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
由于魔域魔障浓重,气候比较恶劣,这些花朵很难存活下来,于是林音与泾王几人商议过后。
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花草种活,于是每年林音都会上到九霄天,取天池水与神界土壤。
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四百多年,苑中植物早已开花结果,轮回一季又一季。
林音总是不放心别的侍从管理这处,因为他们都极为娇贵,于是这几百年都是她亲力亲为。
林音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眼望去,色彩斑斓的花朵与绿叶相辅相成,彩光在晴空下熠熠生辉。
一阵阵独特又清幽的香气袭来,无声无息勾得人沉醉其中,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殿下,你何时才能回来,清满苑中的花草树木全都长得生机勃勃了,你见此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音打理好一切时,天空中已弥漫着橙紫色的晚霞,她独自迎着风离去。
晚膳过后,空中是月明星闪。
泾王一家总会来清满苑散步,是想念玄荷,也是等待着玄荷如这些花一般再次盛开。
泾王行至一半,“去看看她吧。”
于是四人调转方向,来到一间不算大的寝殿中,寝殿中只有一间屋子,还有一棵参天大树。
他似乎为这唯一的屋檐时刻遮风挡雨,从不曾懈怠过。
泾王推开门,熟门熟路来到屋内,屋内寒气阵阵,尽管如今已是晚春夏初,但还是凉得人一颤。
屋内静置着一床冰榻,一阵寒光徘徊在周围,朦胧中似乎有个人影。
没过多久,几人便离开了房内。
此时一阵若有似无的气息在冰榻边徘徊,隐约低声嘟囔了几句,便又消散而去。
浮逸先行与几人告别,回到寝殿中,悬挂在他屋内床边的寄魂铃被风轻轻吹过。
周身灵气激荡,屡缕白光萦绕婉转,浮逸捻指对着寄魂铃放出一阵灵力。
半晌他收回手,用指尖碰撞着铃铛,发出清脆落珠的声音。
“你可要快些醒来才好,玄荷若知道,定是很欣慰的。”
说罢他转身靠在床沿边,拿着一本画册就翻阅起来,床边还有两摞堆得极高的画册。
这是玄荷离开时留给他的,浮逸舍不得看,总是一本反复看了几十遍甚至上百遍。
与此同时。
厦羽向泾王行礼告别后,便在魔域外见到了韶青,他小跑着上前将她抱住。
亲昵的吻上她额间,拉着她的手肩并肩走向前去,韶青漾起唇角与他交谈着。
韶青关心的询问道:“她怎么样?”
厦羽摇摇头,哀怨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中宵还好吗?”
“因为此事我便也不敢再去见他,怕再让他伤心失落一次。”
韶青收回视线,说到离中宵她总是情绪很低落,心中苦闷至极。
“中宵唯一好些的恐怕就是白发了,他的发鬓两端长出了两缕黑丝,只是还是如往常一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冷若冰霜,对人也是极为淡泊和冷漠,以前他总喜欢往外跑,我总是苛责他,如今倒是希望他能出去走走了。”
“整日就闷在寝殿中,照顾玄荷留下的花草,一日也与别人说不上几句话,变成个十足的闷葫芦了。”
厦羽安慰着轻抚她的肩膀,“也许时间会冲淡这一切的,况且尚有一丝可能,不是吗?”
韶青点点头,时间的确是最好的良药,离中宵也许将来某一天会放下,但那将会是很久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