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小彬彬！我好难受啊！”江依依躺在沙发上，嚎得跟书都被封禁了一样。
“又干嘛！”
江彬的命题作文正写到关键之处，拧着眉毛对书房外吼。
“我把钱转给那个小女孩了！我现在没钱了！”
江彬深吸一口气，说：“但你有男朋友。”
“嗐，也是，我来跟楚陶然要点零花钱……吃不吃披萨？不是新出了一个薄底芝士夹心的吗，我要试一试……”
“姐，你是来督促我学习的，不是来影响我学习的！”
“你说什么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努力。”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我说的是我。”江依依翻了个身，“吃饱了才有力气督促你学习。”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江依依端着披萨盒，坐在江彬旁边吃边看他写作业。
“你的‘v’写得和‘r’好像啊，考试书写不规范是要扣分的。”
“你能不能……”
“这是第三人称单数，我都看见了。”
“哦……”
“是加‘es’，不是‘s’。”
“嗯……”
“不，我不要检查数学作业，把语文作业给我。”
“……语文作业还没写完……”
“这招我三年级就不用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语文作业落在学校没带回来？快点，给我看，不然我要让楚陶然给你带一套大试卷回来了。”
江彬不情不愿地把语文作业递了过去。
江依依翻了看看，觉得阅读理解和她上学的时候比变化还挺大的，但万变不离其宗，看懂了文章，题目也并不难。
可是江彬的回答总是太局限于文字，常常触摸不到其文字背后所传达的精神内核。
江彬惴惴不安地坐在一边，不时地瞟一瞟江依依和她手里的作业。
“江彬，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江依依忽然问，咬了一大口披萨，嚼得有滋有味，就像闲来无事，问了聊聊天的。
书房里充斥着披萨的香味，他们二人的冬天，曾经就是团聚在一间小室里，江依依把披萨上的培根都挑出来给江彬吃，那时候觉得能在一个下雪难行的日子里买一份七寸的披萨，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但等他们的生活状况变好，有了更好的选择后，江依依还是沉迷廉价的味觉刺激，只是不常给江彬吃了。
江彬有时候觉得江依依挥霍，但有时候又觉得，她是一点也不挥霍的。
比如买一栋奢华的别墅，然后在别墅里吃打折的披萨。
“很好啊。”江彬说。
江依依一向和他说得直白：“那你觉得自己缺失家人的陪伴吗？”她确实很少有时间来陪江彬。
江彬握着铅笔，指甲在笔杆上留下了印记，他没敢回答，不知道江依依接下来会和他说什么。
“我昨天看了个文章啊，说像你这样的小孩，会经常问父母爱不爱自己的，但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虽然我不是你父母吧，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对吧，你是根本就不好奇，还是你自己知道答案？”
“不问，我是二十万。”
江依依一直轻快的语调，在听到这句话后，觉得嘴里的披萨味变成了咖啡味，酸苦酸苦的。
“宝宝，我说你是二十万，都是在和你开玩笑的。”
江彬第一次从江依依口中听到黏腻的“宝宝”二字，心里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皱着眉说：“别这么叫我。”
江依依的语气里，像分外地同情他，江彬撇过了脸，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可能……我经常叫你‘二十万’，就是不想面对要不要去给你爱这个话题。”江依依把他的作业铺陈在书桌上，“你看啊，你有你的妈妈，我有我的妈妈，而我的妈妈是因为你的妈妈才发生了悲剧，我就算受了高等教育我也没办法让自己彻底接受这些事，要是我真的特别特别爱你，我以后怎么给我妈烧纸？但没事，人和人之间也不是非得要亲情才能继续下去，我说的到这里为止，你还听得懂吗？”
江彬缓缓点了点头，那他们之间是什么……
“但是我对你有责任感，当初一意孤行把你接过来养育的人是我，那我怎么也得有始有终，我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拥有一个好的成长路径，也许等我再成熟一些吧，等你也长大了，我有些老去了，也许我就能放下往事，不计前嫌，但现在的我不行，我还生着病，玻璃心得我自己都讨厌。”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都需要时间。
江依依拍了江彬的后脑勺一下，说：“但我觉得，我对你的要求还是太高了，楚陶然昨天晚上和我说的其实有些道理，你还是个孩子，但我逼着你去做一个像我一样的大人。”
像她一样理智，像她一样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怎么可能？
“那……那你要怎么处理我？”
江依依笑了一下，挑着眉毛说：“能怎么处理，去超市问问你能卖多少钱呗，挑个时间出手。”
“胡说。”江彬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画了起来。
“哎，江小彬，我问你个问题。”江依依厚着脸皮凑过去，笑眯眯地问，“你爱不爱我呀？”
江彬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丢开笔说：“我怎么可能爱你！”
江依依下一秒就笑得丧心病狂，眼见着江彬的脸越来越红也收不住嘚瑟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诶，别跑！你跑什么！我给你喜欢就是了，哈哈哈，给你爱给你爱……”江依依抓住恼羞成怒想要冲出书房的江彬，说道，“算了，看在你如此情深义重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机会，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弟弟。”
江彬挣扎的手停了下来，盯着江依依的眼睛问：“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亲人？”
“算啊，只是特别了一点而已，这个世界上，我本来就没什么亲人，楚陶然回来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加小跟班了。”
“但你不爱我。”
“给你讲个冷笑话，江际扬以前老说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