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新房子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改装一下而已，而且材料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呵，心里有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漆与白喝着酒，打量着餐厅里的摆设，越看越不想看，怕自己受足了熏陶，回家该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是狗窝了。
“她一般都和江彬一起住吗？”
“不啊，她写东西……你知道她是……”
“往矣。”
“没错，她写起东西来昼夜不分，而且神经衰弱，禁不得打扰，一般还是回这边的，江彬那边有人照顾。”漆与白吃了几口菜，“你们还没在这里遇到过？正常，她的时间完全是乱的，半夜十二点能起来吃个午饭，中午十二点一般都还没睡醒，你要是想遇到她，建议凌晨三点的时候也出门扔垃圾，她药吃多了的时候，能绕着南郊走上两三圈。”
“抗抑郁的药，她吃了这么久，副作用还明显吗？”
“一开始摸不准哪种药适合她，那时候副作用挺大的，吃了药会叫唤心跳得太厉害，而且食欲不振，连着几天都不吃东西，季月生怕她把自己饿死，拿着各种面包天天跟在她后面跑……哦，对了，情绪上毫无规律，下个雨能哭一整天，买到了一件喜欢的衣服就要请我们所有人吃饭庆祝，但饭吃到一半就泪流满面，因为又不喜欢那件衣服了……”
漆与白吃菜的动作停了下来，筷子摆在一边：“特别容易哭，也特别容易生气，敏感得不得了，说一句什么，她就像被扎到一样，打开了自己所有的防御机制，甚至是直接开始反向攻击……关键是等她清醒了，缓过来那股劲了，又会被自己吓到，然后更难过……”
楚陶然听得很认真：“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胃病才加重的吗？”
“有，但也不全是，酗酒，以及……有次没看住她，偷偷吃了四个鳗鱼粽，也是半夜三更去医院洗的胃。”
漆与白喝了一口酒，问道：“还想知道什么？”
楚陶然摇了摇头，动手吃菜了。
漆与白眯着狭长的眼睛把他打量了一会儿，说：“不想知道这六年她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想知道会问她，不会问你。”
漆与白促狭一笑，靠在椅背上看着楚陶然，两手从桌上移开，搭在了椅子边。
“柏岛刚起步那会儿，她要跑采访，一个企业老板曾经热切地追求过她，甚至说愿意为了她给柏岛支持。”
楚陶然看向了他，严肃地与他对视起来。
漆与白哈哈大笑：“我可告诉你，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的，偶尔她来我公司，还有人和我打听她结婚了没，是不是单身……”
楚陶然沉思了片刻，说道：“还好她喜欢的是我。”
漆与白笑得没滋没味的，低头闷了一口酒。
“你真要和她结婚吗？”
“嗯，非她不娶。”
“你妈那边行吗？”
长辈那里，不一定觉得江依依这样的状态会适合做一个好妻子，或者好儿媳。
漆与白提醒道：“你是你，你翻了天林阿姨都不会不认你这个儿子，但她不一样，万一阿姨觉得是她哄骗你……”
“不会，我妈也还是喜欢她。”楚陶然解开了领带，“我感觉得出来，冰箱还是放着芒果。”
“那就好，要是阿姨那边有压力，你家丫头可就不肯往前走了。”
“所以排除万难的事情就交给我，她只要站在我的视线范围里不乱跑就行了。”
漆与白点了点头，觉得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行，酒店有点远，给我找个代驾。”他说完，有些微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看我的别墅布置了？”
漆与白总共就踏足了两个地方，餐厅和厨房。
“看什么看，看了回去得气得睡不着觉，这么好一房子，你留着慢慢给江依依那丫头好好讲门道吧……”
漆与白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去了。
楚陶然也喝了酒，不方便送他，只好是替他联系了代驾。
“小然。”
站在别墅前路灯下，等代驾来的时候，漆与白仰头看着灯晕，像叹气一般喊了楚陶然一声。
“我知道。”他只回了这一句，没有看漆与白。
“你知道个屁。”
“还是很谢谢你。”
“谢你大爷。”
漆与白保持着仰头的动作，希望这冬季的冷风能够再残酷一些，好让他能清醒过来。
“我曾经有一点点喜欢她，但只有一会儿，后来想想，那可能是欣赏。”
“你醉了。”楚陶然淡淡道。
“你他妈才醉了，老子在和你说实话，是真兄弟，才这么和你说出来，我漆与白不和你楚陶然来虚的，懂吗？这才是真哥们！”
“消停点，等你酒醒了我会嘲笑你。”
漆与白笑了一阵，还是仰着头，好似很怕低下头来：“你笑就笑呗，我坦荡得很，反正现在已经没那份心思了……上次医院之后，我认真反思过了，那时候帮她瞒着你，是我有一份私心……在你没回来之前，就是我陪着她，或许她能走出来，然后把你忘了……”
他叹了一口气，白色雾气转瞬就被光晕蒸发了：“但我只是想想……她严重的时候出现了幻觉，把我当成你，但她一碰到我，就知道不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被拒绝得好彻底，她那么想念你，对你的任何都是深入骨髓的……然后我就正常了，可能还是因为我有自尊心……我还是她的小白哥哥，也真的把她当家里的小妹妹，和瞿苒瞿荏是差不多的……”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抵触的不是江依依，而是作为楚陶然心上人的江依依。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配合着去撮合，但每一次，其实都暗自期待着得到的反馈是一句“我们绝无可能”。
他们分手后，漆与白的不快，很大程度上也来自于对自己的鄙夷，他无法否认自己除了不解之外，心里还有一丝隐秘的窃喜。
这一丝窃喜，让他不愿意面对江依依。
直到他发现了江依依所隐瞒的东西，他才觉得公平了起来，他知道了一些楚陶然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次，是他领先了，先认识了江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