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清心寡欲多年，开窍了？
萧锦煜点头，朝秦二指了去。
秦二站在一旁，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用黑布蒙着。
“这是？”宋婉秀走了过来。
秦二接到授意，便将笼子上的黑布扯掉。
这笼子四面都用木板隔住，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不过，宋婉秀听得里头有活物跳动的声音。
难不成？
她眉心微蹙，有些嫌弃。
就见秦二又抽掉笼子一边的小隔板，果然，里头一只肥黑的老鼠正乱扑棱着。
“呀，老鼠。”岳芷瑶惊呼一声，双手蒙住了眼睛，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围观的妇人们，也有的嫌弃的后退了两步。
宋婉秀也是别开眼睛，深呼一口气。
等气息微匀，她不由得又朝萧锦煜瞟了一眼。
这厮凭啥就认为，她不怕老鼠？
她不是女的么？
还单单让她来人前做实验。
萧锦煜却好似没看到她眼底的幽怨，反而颔首致意，像是给她鼓励。
宋婉秀点点头，“殿下说开始，便可以开始。”
“好。”萧锦煜很满意，于是，清了下嗓子，便朝围观村民说道。
“各位乡亲，本村命案，现已查明真相。”
“谁是凶手？”村长带头问，随后，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严惩凶手。”
“安静。”秦二抬了抬手。
萧锦煜给他使了个眼色，秦二便用铁筷子从旁边的小炉子里夹起一块烧红的炭来了。
萧锦煜指着炭，“凶手就是它。”
“它？”众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圈，“这个木疙瘩？”
“对，正是这块烧的焦黑的木疙瘩。”萧锦煜道。
人们顿时沉默了，因为对方是锦王殿下，大家不敢乱议论，但，真的没人信。
宋婉秀见状，便上前来，认真道，“各位乡亲，殿下说的没错，杀人的便是这烧的炭，至于它是如何杀人于无形，请大伙先看看我这实验。”
她从秦二手里拿过笼子，跟村民们介绍，“这只笼子里有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有兴趣的乡亲，可以亲眼瞧瞧。”
然后，又将木笼交给秦二，让他拿去，一一展示给围观的百姓看。
众人果真见笼子里关着一只老鼠，纷纷奇了，“你给我们看这老鼠做什么？人命官司还能跟它有关？”
“是啊，先是木炭，再是老鼠，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人等的不耐烦。
“那好。”等秦二将笼子拿回来，宋婉秀十分认真的问，“各位，刚才，你们都看清楚了，这老鼠是活蹦乱跳，非常健康的对不对？”
“对。”人群竟然附和。
“那好，你们且看，我现在将这块烧着的木炭放进去，看好了，是放在这个小盒子里，上面只开了几个小孔，所以，别担心老鼠会被烫死。”
一番解释后，宋婉秀当着人面，打开盖子，将放了炭的盒子放进了笼子里。
“现在，我们只需等待。不过，你们且猜猜，一会，这只笼子里的老鼠，会怎么样？”
“老鼠死了？”有人就是很聪明。
也有人反对，“怎么可能，老鼠是会咬木头的，这么大的笼子，大概不用一天就能咬破个洞，跑掉的。”
众人议论纷纷，宋婉秀也不着急，淡定的等待在一旁。
一旁，岳芷瑶看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师兄，宋姑娘用这老鼠到底要做什么？我听闻，毒医门就有用老鼠这种东西炼制出一种毒药，传染……”
她话未说完，萧锦煜冷冽的眼神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我？”岳芷瑶心下一颤，忙辩解，“我没说宋姑娘是毒医门的人。”
该死，偏是这种时候不能乱说，不然，定会扰乱民心。
岳芷瑶再蠢，这点分寸也有。
她只是不服，萧锦煜为何要用宋婉秀？
她派人私下打听过，这个宋姑娘来这几天，每天出去给人问诊治病，镇上那几条街的村民都非常信赖和喜欢她。
为此，岳芷瑶心里十分不服气。
不就给人看病么？她也会啊。
只是，这几日跟随师兄，帮着分发药品、物资，她也忙的脚不沾地的。
约摸半个多时辰后，就在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宋婉秀轻轻打开一只封闭木笼的盖子，朝里看了一下。
然后，命秦二再拿笼子到人群中给人看。
“真死了？”
人群中不断爆出惊讶的呼声。
“真的死了？”那厢，六殿下面露惊愕之色，再瞟了眼萧锦煜，却是清淡如水的神色，似乎一切在掌握之中。
昨晚，其实已经做过一次实验，他早就信了宋婉秀说的。
今日，只是为了让民众相信。
岳芷瑶那一双水样的眸子瞪的大大的，怎么可能？那么一小块烧着的炭能杀死老鼠？不，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难不成是提前下毒？
等笼子拿回来，宋婉秀用夹子将死老鼠弄了出来，放进一个托盘里，然后再对人解释，“各位，这只老鼠死了。”
“是死了，可是，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死了？”村长疑惑的问。
人群中讶异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都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宋婉秀。
“姑娘，赶紧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好，现在我就来解释解释。”宋婉秀极其认真的指着那小炉子里的木炭，道，“这是木头烧成的炭，其实，木头本身没毒，这炭也没毒，可置这只老鼠死亡的却是它们。
大家刚才注意到了没有，我是将一块烧着的木炭放进去的，而非死木炭，对不对？”
人群中有人点头，确实是看到了。
“这烧着的木炭，会产生一种有毒的东西。”宋婉秀说。
“啊？那我们平时烧火，岂不都毒死了？为何我们都活的好好的？”
“是啊，你能解释解释？”
“这个好解释，平时烧火，能烧多久？且都在开阔的空间里，对不对？而且通常也是开着窗户的，不然屋里油烟散不去，呛人，对不对？”宋婉秀不急不躁的解释，人群中也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话，连连点头说对。
“所以，我说，这烧炭产生的毒，在开阔的空间里，通风的条件下，很容易散去，不容易对人体产生危害。可是，如果封闭起来，那么，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瞧瞧这只死的。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似乎明白了。
人群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的实验再加上宋婉秀的解释，很形象，很直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可任谁知道，三条人命，竟是因为这么个东西没的，不能接受啊。
亏啊，太亏了。
“那么，仵作告诉我，在事发现场，也发现了大量的烧尽的炭，据了解，事主那晚，祖孙三人便在屋内，用这个取暖。因为门窗紧闭，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不幸。”
人群皆是面色凝肃，“姑娘，那我们以后就不能用这个取暖了呗？”
“能。”宋婉秀道，“但是，要在通风的情况下，尤其在屋子里，一定得小心，门窗不能紧闭，否则，可能会送命。另外，如果有人不知道这种危险，又不幸中毒，我们发现了，要怎么办呢？”
“对啊，还能救回来吗？”人们急切的问。
“这要看中毒深浅和时间的长短。”宋婉秀徐徐解释。
“如果中毒太深，抱歉，怕是救不了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首先，如果发现自己中毒，立刻开门开窗，哪怕有一丝力气，就算爬，也要爬离出去，求救。
要是发现其他人中毒，进屋一旦发现不对，也立刻要将所有的门窗打开，知道吗？
其次，要将受害人抬置通风口，松解衣扣，让其呼吸通常，如有呕吐应使病人头偏向一侧，并及时清理口鼻内的分泌物。
再另行送医。”
顿了顿，又道，“另外，还可以通过刺激穴位，若是患者窒息昏迷，还可以人工呼吸和胸按压急救。这些急救知识，若大家有兴趣学的话，以后我会挑个机会教给大家。自然，如果你们不懂的话，抬出患者立即送医，千万不要耽搁。”
村民们听的极其认真。
宋婉秀最后总结道，“各位乡亲，今天这个实验，不仅是为了还原案情真相，告慰受难者家属，同时，也是为了警醒我们自己，以后不能轻易犯这样致命的错，另外，若可以的话，大家也要将这次实验的结果，口口相传，告诉那些今天没来的乡亲们，大家一起提高警惕，保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关于急救和防疫知识，今天准备的有限，怕效果不好，改天，我准备好了，再具体通知大家，不过，我觉得，最好是一个村选几个代表，用不着人人去学。”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会，且人多人了，她不好教。
“村长老伯，这个人选，您可以选一下。”
村长一听叫上了自己，立刻堆起笑脸，“姑娘放心，不是老朽吹，陈村的后生个个聪明，一学准会。”
“嗯，好。”宋婉秀笑着点头，“那么，今天，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谢谢大家捧场。”
深深的鞠了个躬，宋婉秀莞尔轻笑，扭头走到萧锦煜跟前，长出一口气，“唔，嗓子疼，殿下，我想喝水。”
六殿下却抢先一步，道，“宋姑娘刚才表现可谓精彩至极，不但还原案情真相，也替本王解了燃眉之急。本王有意做东，不知宋姑娘能否赏脸？”
宋婉秀觑眼看着萧锦煜，“殿下，您可是答应过我的。”
然而，却不等萧锦煜回答，她又道，“不过，等回京后吧，现在事务繁杂，我想咱还是去吃现成的好。”
说罢，对六殿下道，“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就请着。”六殿下前方行走。
宋婉秀与萧锦煜一起。
而岳芷瑶，愣在村民中间，压根没人招呼她。
岳芷瑶气结，然而，凭什么啊，她也要去。
一路跟到了宁王住处，众人来至小暖厅。
宁王从京带来的厨子，早已做好了饭菜，两个模样清俊的小太监，将菜摆了上来。
宋婉秀一瞧，很丰盛嘛，有荤有素，有辣口也有清淡，很不错。
四人落座，六殿下微笑，“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婉秀口渴，就先盛了碗汤。
坐她对面的岳芷瑶，微微蹙眉，眼底一片嫌弃的神色，真不知道这女人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位王爷还没伸筷子呢，她倒动起手来了，没规没矩，乡野粗妇。
一小碗汤下肚，舒服多了。
“吃菜。”六殿下热络的给她夹了块五香排骨。
“多谢。”宋婉秀也没客气，夹起就吃了。
萧锦煜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六殿下给他斟了杯酒，“九弟，敬你。”
“近来嗓子不大舒服，不易饮酒。”萧锦煜也给自己盛了点汤。
六殿下笑笑，“如此，本王就只能独饮了。”
宋婉秀吃着排骨，瞅着萧锦煜嘿嘿一笑，不能喝就不能喝呗，还嗓子不舒服？听他说话声音还是很清润啊。
接触到她那狡黠的眼神，萧锦煜觉得好笑，吃着排骨还盯着他。
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俩的眼神交流，岳芷瑶觉得眼睛都疼了，没好气道，“宋姑娘，我有一事求教。”
“嗯？请说。”放下骨头，宋婉秀抬头，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吃的津津有味。
岳芷瑶目露不屑之意，直接问，“刚才宋姑娘那实验，是否提前给老鼠喂了毒药？”
她直觉这女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欺瞒了那些愚蠢的村民，区区一块木头疙瘩，打死她都不相信，能致人命。
“哦。”宋婉秀满不在乎的耸眉，“这老鼠不是我准备的，对此，岳姑娘若有疑问，可问下九殿下。”
“……”岳芷瑶郁结，不是她准备的？那么，她才一问，岂不得罪了师兄？
萧锦煜抿唇不语，六殿下却是邪肆一笑，看她一眼，“老鼠是本王昨晚连夜命人抓的，没有喂毒药，这个回答，岳姑娘可还满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岳芷瑶直觉这两个男人都在帮宋婉秀，心里气闷。
“只是，一块烧着的木炭，就能致命，未免太匪夷所思。”她又不甘的补了一句，最恼的是，两个王爷竟然也信这个？
宋婉秀扬眉，“宋姑娘一定没认真听我之前说的话，烧着的木炭会产生有毒之物，不过，在密闭的空间里，时间长了，才会致命。不是随时都能要人命的，懂了吗？”
“话虽如此，只是，到底让人不大敢相信罢了。”岳芷瑶干笑着。
一碟红烧辣鱼块，几乎被宋婉秀一人吃完，她嗜辣，又最爱吃鱼。
直将这菜吃完，她才扬唇，坏坏一笑，“岳姑娘若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试？”岳芷瑶不解。
“晚上在你那屋，放一盆炭火就成了。”宋婉秀嗤笑。
岳芷瑶脸色唰的就愣了，“你想我死？”
“呵，你不是不信么？怎么就说到死字？”宋婉秀好笑。
岳芷瑶一时语塞。
六殿下低低一笑，“宋姑娘，本王也有事要请教，可否？”
“可千万别说死老鼠的事了，我这正吃着呢。”宋婉秀说着，却是看了萧锦煜一眼。
其实，她是怕他吃不下罢了。
这人讲究。
对她而言，怎样都行。
萧锦煜却也是担忧的瞧着她，她跟前的几道菜，道道辣，她也不怕吃多了肚子疼？
悄悄的，将她手边的那麻婆豆腐和辣子鸡丁挪了开，又将一碗清蒸鱼推过去。
宋婉秀愕然了一瞬，“殿下，那鸡丁我还没吃呢。”
“那个太辣，不是爱吃鱼么？”萧锦煜道。
“哦，那也行。”宋婉秀虽爱辣，但也不挑食，好吃的都能吃。
看她吃的那般认真，津津有味，六殿下一时间不好说其他，反而，受她感染，胃口也跟着有了一些，这些早已吃腻了的菜，今日吃到嘴中，竟也美味许多。
“对了，六殿下，您刚才打算问我什么？”宋婉秀百忙之中，抬头问了一声。
六殿下轻笑，“不急，等你吃好了，再说。”
“嗯。”宋婉秀便安心的埋头吃饭。
一顿饭，因宋婉秀的关系，吃的极其热闹，因为，除了岳芷瑶，另两个都认真的吃了。
吃完，一边吃着饭后水果，宋婉秀又道，“六殿下，说吧。”
看她手里的果子，萧锦煜拧眉，她这是多少顿没吃了？刚才那一桌子菜，她一人就吃了一半，吃完了说好饱，下了桌子就又拿果子吃，也不怕撑坏了？还是大夫，自己管不住自己。
他眼神太凌厉，宋婉秀感受到了，将咬了两口到果子放下，抹了下嘴，道，“我不吃了。”
六殿下冷眼瞅着这两人的微妙互动，心中甚是疑惑。
对宋婉秀，第一印象还是在宋家，那日宋老太太生日，这姑娘不知怎么就被人算计上了。
深宅大院里，这种龌蹉事多了去，他也不甚在意，只是看了场热闹。
当然，对这姑娘的遭遇，他也略有耳闻，早年与沈太医之子有过婚事，后和离出府。
一个和离之妇，能在这世道生活下去，确实不易。
可是九弟怎么回事？爱慕他的女人，何其多，就比如同桌而坐的这位岳家的二小姐。
可这么多年，他也只瞧出，他似乎对这个宋姑娘多了那么一丝不同。
是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脑子终于开窍了？
还是……
六殿下的视线又落在了宋婉秀身上，微微勾唇，笑道，“此乃甘果，味甜多汁，最适合女子食用，宋姑娘若喜欢，本王那还有一些，一会给杜姑娘带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