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提出和离
厉苍旻在讨好她。
慕容泠并不因为他拙劣的讨好而动摇，淡淡地收回视线内，开始吩咐世外天宫的人，“把她带下去看好，以后别让我再见到她。”
她对慕容华不喜，但也没有恶毒到杀害一个孕妇的地步。昔日慕容贲造成的罪孽已经在他死去后就赎清，而慕容华沦落到这般田地，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果不其然，慕容华当即就慌了，急急忙忙地抓住慕容泠的手哀求道，“姐姐，别让他们带我走，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吧。”
不用猜也知道，慕容泠虽然留下她的姓名，但她余生都不会有自由，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慕容泠甩开她的手，世外天宫的人正想赎罪，连忙殷勤地把慕容华带下去，老者则是上前向慕容泠行礼，“圣女，您是否与属下回世外天宫？”
“不行！”
“不行！”
“不行！”
三重奏齐齐响起，慕容泠根本无需回头就知道何人发出，也没有理会，自顾对着老者说道，“我自有去处，不必你们操心，还有，我的身份，不必向慕容家禀报。”
嘱咐了世外天宫的人，让他们离开后，慕容泠锋锐的目光还扫过在场百官和修士，洛国人勉强可靠，但是这些外来修士就说不清了，特别是慕容家派来的使者，从身份之争到现在，一直都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泠随手间毁灭筑元修士的战绩广为流传，在场的连元修士根本不够给人家塞牙缝，在对方威胁的眼神之下，连忙识趣地承诺，绝对不泄漏她的身份。至于这些话水分有多少，却不是慕容泠能够左右得了的，她身份并没有什么见不得的，尽管不想惹麻烦，也没有把知情人都灭口的道理。
在众人都畏惧如虎不敢出头的时候，慕容家的使者坐不住了，从他的气度来看，在慕容家应该占据着不高不低的地位，此时他一脸严肃地站出来，“在下慕容云天，按辈分来讲，秦王妃和太子该称我一声叔祖父，既然你们是慕容家的血脉，断然没有流露在外的道理，回去后我会禀明家主和族中长老，让他们定夺。”
慕容泠皱了皱眉头，对于慕容家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左右逢源、奸诈狡猾的慕容霸天更是打心底厌恶，当初在师父设下的六道轮回里，看到慕容霸天弑兄得到家主之位，对方未必愿意接受他兄长慕容道天遗留下的血脉，说不定还要找机会除去。
想到这里，她对慕容家根本没有期待之情，神色淡淡，“随便你们如何，与我何干？”
言语中对慕容家竟是一丝情分也无。
慕容云天原本激动复杂的心迅速冷却下来，复杂地看了慕容泠一眼，匆匆地告辞了，其他修士也不敢就待，连忙告退。
在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明熙帝终于按捺不住情绪，红着眼看向慕容泠，“你……”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含混着过去，迫不及待地问起最关心的话题，“你母后，当真如你所说的一般，被奸人谋害了？”
慕容泠没有多说，直接把乾坤戒中的水晶棺木取出来，看着里头躺着的慕容湘灵，明熙帝眼前发暗，猛地突出一口血来。
“父皇！”
“陛下！”
洛千尘从巨大的悲伤中惊醒，连忙要搀扶明熙帝，却被对方一把掀开，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棺木旁，神情癫狂，嘴上呢喃着，“这不可能，湘灵怎么会陨落了呢，她只是睡着了，你们都在骗朕！”
他的手覆在棺木上，想要打开却又不敢，只是自欺欺人地靠在棺木上，看着慕容湘灵仿佛睡着一般的面容，缓缓露出一抹笑来，“你们看，朕的皇后只是睡着了。嘘，你们都不需说话，别惊扰到朕的皇后。”
看他一副魔怔的模样，在场的百官和修士都急了，齐齐跪下来，“陛下，皇后已经殡天，请陛下节哀顺变。”
“闭嘴！”明熙帝忽而发狂地怒吼，“你们再敢胡言乱语，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朝臣从未见过明熙帝丧失理智的模样，竟是一阵畏惧，他们纷纷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太子，结果太子正对着棺木垂泪，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想让他劝诫皇帝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只好朝着慕容泠磕头，“公主殿下，您劝劝陛下吧。”
严格来说，慕容泠的公主身份依旧有存疑，毕竟慕容湘灵二嫁大周镇国公，所生下的女儿慕容泠只能证明是皇后的女儿，到底是不是洛国皇室血脉就说不准了。然而明熙帝和太子都承认了她的身份，再加上她所代表的实力和秦王带来的助力，但凡有点远见的都不会否认她的身份，只有慕容泠成为洛国公主，秦王才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庇护者，如此一来，他们也无需畏惧天一宗报复了。
慕容泠没有理会朝臣心底的算盘，她的视线落在明熙帝身上，不带丝毫感情起伏地说，“我娘已经陨落十五年了。”
虽然有躲避慕容家族的因素在，但是明熙帝也是造成慕容湘灵远走他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她之所以会陨落，作为丈夫，明熙帝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明熙帝如遭雷击，眼神一片空白，他的视线在爱妻和女儿之间游移，瞬间泪流满面，“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是朕对不起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再次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像柱子般直直地往下倒，慕容泠慢了一步，被厉苍旻早一步把人扶住，这时洛千尘和朝臣才急忙忙地聚集过来，满脸的惶然和忧虑。
“悲毁过度，伤及心肺，一时不支昏过去了。”厉苍旻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把明熙帝交给洛千尘，便朝着慕容泠看来。
慕容泠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取出一枚丹药喂明熙帝吃下，才对洛千尘说道，“带他回宫休息吧，估计得明天才能醒过来。”
“皇妹。”
一整晚乱糟糟的，洛千尘这才有空看看向慕容泠，难怪初见就生出亲密之感，原来这是他的亲生妹妹。骤然知道母后陨落，父皇有昏倒，他难得地脆弱无助，哀求地看着她，“皇妹，你留在宫中吧，父皇明日醒来，一定是想看到你的。”
慕容泠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抵不过洛千尘的哀求应了下来。洛千尘这才放心地把明熙帝带回寝宫，剩下的朝臣却为难起来，洛国宰相李宿儒硬着头皮走上来，请示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的丧仪该如何安排？”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把所有人都砸得晕头转向，除了少数人知道皇后失踪外，所有人都以为皇后病重修养，然而世外天宫这么一闹，不仅让他们多了一个遗落在外的公主，就连皇后也成了殡天多年的世外天宫圣女。以陛下如今的态度，分明不接受皇后殡天的事实，但是他们作为臣子，显然不能看着皇后的棺木置之不理，势必要拿出一个章程来，这不，只好找上慕容泠了。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慕容泠都有权力处置皇后的后事。
慕容泠看了棺木一眼，低低一叹，“把灵堂布置起来，丧仪按例便是。”
当初她是没办法才把慕容湘灵放在乾坤戒中，如今回到洛国，自然是要让她入土为安的。
李宿儒不敢想象明熙帝醒来会如何，连忙吩咐宫人撤去宫中的喜庆物件，开始布置停灵的宫殿，还有守丧、哭丧等等仪程安排下来，皇宫的气氛骤然大变，不久前才是欢声笑语，如今已是一片哀歌。
代表皇后殡天的丧钟敲响，洛城一片混乱，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非常识趣地换上丧服，禁了歌舞酒乐，满城悲戚。
灵堂很快就布置起来，有品级的诰命夫人很快就进宫哭灵，还有后宫的妃嫔、公主王爷们，也都跪在皇后灵前哀悼，慕容泠跪在吵扰的哭声中，心里却觉得，恐怕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为皇后的逝去而哭泣的，就连她自己，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更多的是对先人逝去的缅怀和占据因果的愧疚而已。
慕容泠对着棺木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余光看到厉苍旻在她身旁跪下，竟是同样磕头尽孝，她不由看过去，神色冷淡，“你是大周亲王，又是丹元修士，不必如此大礼。”
厉苍旻也看着她，眼神执拗又固执，强调着，“你是本王的王妃。”
的确如此，在外人眼里，慕容泠确实还是秦王妃，是厉苍旻的道侣。
慕容泠久久地沉默，眼底的漆黑如浓墨不化，神色清冷如冰雪淡漠，连声音都不带丝毫起伏，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和离吧。”
嘈杂瞬间远去，唯有慕容泠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字一字，像尖刀一般钻进心底。厉苍旻怀疑自己的听力，木木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慕容泠捂着胸口，平静又缓慢地重复了一句，“和离吧。”
既然缘尽，又何必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