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姬轩辕统领的有熊部落成为了胜利者，姜连山将赤龙旗双手奉上，自此在中土大地上飘扬的是祥云笼罩的金龙旗。
姬轩辕成为了掌管这片土地的黄帝，而姜连山从此成为退居南方的炎帝。
此时坐在最上方的是黄帝，然后炎帝，然后众巫、众将领。
只是不知道为何，九黎部落一个人都没有在，包括蚩尤。
今天的审判，只有跪在大厅中央的一个人，就是已经被改名为贰负的姬负。
他没有参与这一场旷世大战，只是被关押在阴冷的山洞中，足足十天不见天日。此刻的他蓬头垢面，脸上已经没有丝毫曾经的意气风发，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黄帝陛下。”一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接跪在了姬负身旁，“贰负是被冤枉的，那日杀害猰貐的人其实是我。”
“是我先冒充了贰负的笔迹给猰貐写信，然后又谎称猰貐托我给贰负带话说要在夜间一见。”
“那晚我们亲眼看到了贰负用他的长枪将猰貐钉在了岩壁上，难道你要说那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我们明明是先在十米开外遇到的你。”
“我虽然当时被安排放哨，但其实注意力一直都在那边。贰负当时的本命长枪只是虚拿着的，我只需要随意用着灵力就能控制长枪飞出了。我本就是他的心腹，他防着别人都不会防着我。就像猰貐绝对不会防着贰负一样。”
铿锵有力的声音终究是让姬负回过了神来。他侧头看着跪在自己身旁、背挺得笔直的男人，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黎危……”
可黎危却是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好像没有听见姬负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你，那为什么你当时不说，现在却承认了？”姬轩辕的声音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
“因为我曾经是九黎最优秀的战士之一，而他是我前面的一座大山，一直压我一头，没了他我就能够成为赤龙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了。但我今天发现，我终究还是不适合当将军，不然赤龙旗也不至于易主。贰负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替我这个无用的人遭到惩罚。”
“闭嘴！”姬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了出来，“黎危你给我闭嘴！”
对方终于转头看向了姬负，在这让人看不到的角度，姬负看到了那双被薄雾笼罩的眼睛，“很抱歉贰负，我辜负了你和蚩尤对我的信任，也辜负了猰貐对你的信任。真的要说，我才是那个二者皆负的人。”
“闭嘴……”姬负此时吐出的这两个字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的，你答应了猰貐会找到杀害他的人。今天你完成了对他的承诺了。”黎危毅然转头，额头冲着黄帝重重磕下，“罪臣黎危，甘愿领罚。”
“不，不，这事跟他没关系。”姬负慌乱地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人，“猰貐的死跟黎危没关系……”
巫彭却是继续开始诵读他手中拿着的黄帝的旨意，只不过里面的名字换了。
“罪臣黎危，以一己之私杀害猰貐，栽赃贰负……”
“巫彭你给我闭嘴！”
“……特判其处以拉杀之刑。”
拉杀，是将人绑在巨大的石块上，然后四肢和脖子分别以绞索套在五匹马匹身上。马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前进，将人绷得几乎要被撕裂开了。然后他的四肢会被按顺序砍下，先是双臂，再是双腿，最后是头颅。
姬负被绑在一旁，亲眼看着黎危的脑袋被大刀砍下。那颗头在地上跳了一下，然后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面前，上面是黎危临死前痛苦狰狞的表情。
死了，都死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姬轩辕的声音冰冷地在空中荡开，“原赤龙部落贰负，御下不严，轻信小人，虽不是杀害猰貐地罪魁祸首，在猰貐死前其曾与对方进行厮杀，才给罪臣造成下手的机会。忽而罚其在疏属山下紧闭思过，永不得出世。”
“永不得出世？”姬负笑了起来，不大的声音却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分外刺耳，“猰貐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黎危的血还没有流干。姬轩辕，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小负，你胡说霸道些什么？”出声的是姜连山，他怒斥着面目因嘶吼变得狰狞的人。
“大哥，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不是知道的么？”姬负的声音已经有些癫狂了，“猰貐是烛阴的孩子呀，是钟山山神的孩子呀。你们觉得，猰貐死了，但你们不杀了我，烛阴会放过你们么？”
“猰貐还没有死。”姬轩辕出声压下了隐隐出现的骚动，“六巫已经在着手医治他了。就算他死了，我会也会把他从黄泉之中抢回来。”
“起死回生么？”姬负笑得声音都撕裂了，到最后已经只看到嘴唇无声地抽动。缓过劲儿来的人看着站在一起的六巫，只觉得自己是在看笑话一般，“女娲和伏羲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区区几节肠子就做得到？是怎么的，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天上的天神了，还是觉得超过地下的鬼帝了？！”
这话语中讽刺意味明显，不仅六巫脸色微变，就连四巫也都皱起了眉头。可他们有没有办法出言反驳，毕竟那就是他们的出身。
可旁人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立刻就响起了窃窃私语。
“真要这么说，我们是女娲的一部分所化，你不过算是几代后人。难道就该以这样的态度说话么？”巫履果然还是他们中间脾气最为火爆的，此刻也不管身旁的人拉着他，直接就开口训斥道。
“你是不是有点傻？”姬负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脸色已经黑的像块炭一样，“我的先辈就算是女娲，也不是她身上的某一部分呀。”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作为受害者被迫出现在现场、一直被放平着躺下的人，眼角一直有液体在流淌。
就如同姬轩辕所说的，猰貐还没有死，所以他的感知还在。
虽然看不见动不了，但猰貐、姬小冉、周宪三个人都将现场的对话、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笼罩在灵魂之上的悲伤，三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