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起来吧，姐姐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咕——”
肚饿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天天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窗外，天色朦胧，依稀可以看见，路灯已经渐次亮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
直到被她那么一说，才感觉腹中无比的饥饿。
女子微微一笑，也不顾他的反对，猛地拉起他的手。
天天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只是两人的吨位实在过于悬殊，所以只能被动地被她牵着，走出房间。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噩梦，即将开始。
而他的人生，也将彻底得到改变。
……
出了房间，就是厨房。
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正是一天中，厨房最忙的时候。
三个厨师，正在厨房里疯狂地忙碌，锅、铲纷飞，一股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应该就是先前他感受到的热气，以及辣味的来源。
见女人出来，三人动作一顿，齐声道：“老板娘！”
“嗯。”
女人点点头，随即领着天天，朝着厨房外走去。
刚到门口，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了，老游。”
“老板娘，什么事？”
其中看起来年岁最长的厨师停下手头的动作，疑惑问道。
“帮我随便炒几个菜，我请小兄弟吃个饭。”
“好嘞。”
说完，她又牵着天天的手，离开厨房。
她的神色如常，像是根本没有避讳别人的意思，而天天也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任由她牵着，回到餐厅大堂。
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店，不过生意显然不错。
现在正是饭点。
除了店内还空着的一张桌子，剩余的，包括店门口额外支起的几张桌子，都早已坐满了客人。
不过，看他们的装扮，应该也就是附近厂里的工人，或是工地里的民工。
“坐吧。”
女人拉着他来到那张空桌旁，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天天坐下，低着头，又开始沉默。
女人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
好在菜上得快，也稍稍缓解了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
菜过五味，两人的谈性也渐渐打开。
“说说吧，你怎么了？”
女人端着一杯酒，白的，和天天碰了碰，问道。
天天低着头，苦涩，然后将自己遭遇的一切说了一遍……
只说自己是想来鹭岛打工，然后一不小心把钱搞丢，又不甘心回去。
中间的一些事实，则被他刻意地隐藏了。
就是那些能够表现出他愚蠢的：比如他是被人骗来鹭岛的，还有，找工作时，一不小心被人骗走了身上所有的钱。
女人的眼睛一亮，继续问道：“那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呢？”
“打算？”天天一脸的苦涩，“还能怎么打算呢？”
其实他也有些迷茫：潜意识里，他不想回到那种拾荒度日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简直就是顶级折磨。
但他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想了想，他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姐，敬你一杯，要不是你，现在的我可能……”
女人笑着举杯，一口闷下，“我有个建议……”
“要不你就留下来，在这里做事，反正，我们店里也正缺人。”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天天也愣住了，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明明是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工作，却让此刻的他，感到苦尽甘来，柳暗花明……
就连对方原本抽象的脸，在此时的他看来，都莫名有些可爱起来，还有那声音……听得多了，似乎也慢慢习惯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举起酒杯。
只是，他没有察觉到的是，女人的手，再次悄然攀上他的手掌。
摩挲着，无比的温柔。
……
于是，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天天就光荣地实现了，从一名房产中介，到拾荒者，再到厨子的转变……
当然，做事要讲究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
尤其像他这种半路出家，且没有一点经验的人，就算店里的出品再基础，也不是他所能驾驭的……
理所当然的，他成了一名帮厨。
听起来似乎还行。
但要知道，这种路边的小店，没有所谓的细致分工，除了那唤作老游的，其余的，都叫帮厨。
直白点说，就是个打杂的。
只是天天的自由度会相对高点。
不过此时的他，在经历过那段悲惨的拾荒生涯后，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再混，而他也诧异地发现，自己似乎还挺有天分的。
别人需要十天半月才能上手的活，他只花几天时间，就能熟练地掌握……
没过多久，他就能独立上手，制作基础的菜品，味道反馈，还不赖？
而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的自傲、孤高……相反，他开始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闲暇时，也会和那些人一起抽烟，站在路边，吹水打屁。
至于未来，他暂时还没想好，总之，起码在他看来，现在的日子，还是不错的，起码充实。
除了，老板娘偶尔望向他，宛若恶狼一般的眼神。
令他心慌。
其实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酝酿，他的心防早已渐渐开始卸下，只是，还没完全放开。
他有些认命了。
他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受到优待，是因为什么。
而其它的厨子对于他的敬畏，又是因为什么。
他很清楚，不管在哪，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清除一切阻碍，不择手段往上爬！
在冀州时，他就是这么做的，而这，也是他引发众怒，遭致排挤的主要原因。
对他来说，被摸一把，早已是司空见惯……
而当心防的界限降低到了一定的程度：有，或者没有，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正，在别人的眼中，似乎早已默认这个事实已经发生，那他为什么还要矜持，不顺水推舟呢？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的技艺精进，已经隐隐威胁到老游的地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说这只是一家小店，但厨师长和打杂的之间，不止是地位，还有待遇，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而那女人，显然也是在刻意的扩大这一切的矛盾，加上本就收留了天天，所以就刻意地扣着他的钱……
一切水到渠成，等待的，似乎就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