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荡荡的大门，随时都在欢迎客人的到来，或者是恭送归者的离去。
唐再往回看，已经看不到艾欧的身形了，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甚至在他跑着跑着的时候，就听见了身后夸张的轰鸣声。
“拉紧我，别回头！”圣西林最后说了一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唐也是跟着她进去了，而这时候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太天真。
之前他是因为没在水里，所以只觉得奔跑的速度跟不上，到了水中后才发现那巨大的冲力，而且还是混乱的力道，就像是将他摁在玻璃板上摩擦一样，同时又要将他分裂成好几份。
但在水中的好处确实是存在的，他可以跟轻松地跟着圣西林游动，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预防被海浪冲走上。
两个人在石柱中间的文字地停留了一会儿，没有发生别的变故。唐只是有注意到那些刻痕好像更深了，边缘也有细微的刮痕，就像是当初留下字样的人是在发疯一样。
时间不等人，圣西林是当机立断朝上浮去，那边是他们来时的地方。
是因为艾欧说的，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地到来，所以算不上离去么？
更大地轰鸣声响起，唐实在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以前龙宫与外界的结界彻底地崩塌了，那恢宏的方块建筑也是。
圣西林也往后看了一眼，只是她恢复得比唐快得多。
感觉上比起下沉的时候多花了好多的时间，唐有一股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不是紧张，现在已经到了谜题的外围，他也相信圣西林一定能够带他离开这里。他就是觉得好奇怪，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心情就好奇怪。
如鲠在喉，不能言。
如果不去理会身后，头顶就是白光，是希望，是出口。
时间是耗费得多了一点，圣西林的果决这次赌得很对……也不完全是赌，她一定也有自己的思考。
冲出海面的时候唐好像看见了艾欧说的那个海藻森林，一根根的均匀粗细，带着叶子与经过的鱼群，在海里飘摇。
然而下一秒他就因为喉咙里呛进水而咳嗽，喉咙就像是被火烧过，或者被人生生灌进了一碗辣油。
是在被圣西林拿来当家的空地里，唐浑身却是湿的。而且这种一抬袖子就跟下雨了似的的程度，绝对不是汗水。
圣西林那边也差不多是这样，但此刻的她已经变回了黑发少年的模样，看着顺眼多了。
事情又算是解决了？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就是一晃神，忽然被圣西林指责了起来：“刚才你在想什么？”
唐被他逼得不住往后退，双手平推在胸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龙宫里，叫我先爬上去，那会儿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圣西林还是一步步地紧逼，搞得唐在后退的时候提到一块小树根摔到了地上，本身又浑身都是水，看着格外狼狈。
圣西林终于收手了，只丢下一句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他的神情看起来是很认真，唐也能感受到他欺负的情感。先前在紧要关头，不追究，到现在安全了，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流程看起来也挺正常的。
然而唐有一种被打断了的感觉，虽然之前只是还沉浸在最后的波涛汹涌中有些没缓过神来。
原本他是把什么问题留到等安全了再说的？
那个世界，从唐的直观感受就是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圣西林不会完全不知道，之前在龙宫他没有说，唐终归是要再问一次的。
还有就是，艾欧提到的圣西林想要得到的答案。
唐一直都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记忆碎片里纵使发生变化也不一定就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人，同时自己内心也希望好多事情和他无关，他觉得自己现在够忙的了。
但是圣西林那里，唐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自己那个人想要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无关。
原本不明确告知，半强硬状态就把自己拉入了那么一个，听说没有危险，最终还是遇到了的地方去，这事是圣西林先错的。
当初又是那么执拗，以至于唐都有些懵了。
而现在看来，那个答案，不是和前任圣女有关，也不太像是跟天使族有关，而是和人族有关，甚至是和自己有关。唐觉得他不太能沉得住气了，哪怕圣西林刚刚才过来指责了他一顿。
不对诶，那家伙不会一直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还好他现在头脑足够清晰，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这事是错在圣西林身上！自己有理由去问清楚缘由！
但是一回头，圣西林已经不在了。
啊咧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就已经被丢下了吗？明明还没有做什么事呢。
唐整体都处于一种比较懵的状态，他甚至不自觉地想到了圣西林之前说的“幻是有迹可循，梦是日思夜想”这句话，并且反复播放。
他早就驳回了的，早就觉得这个说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有迹可循、日思夜想，说到头还是一种意思吧？
大不了就是指一个是因为不算好不敢想、不愿意去想，一个是自身喜欢，就日夜期盼……可做梦也有坏的梦的，这样的说法显然没有很成立。
“等了这么久你还没有换身干爽的衣服？你那小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唐确实是被吓了一跳。
果然是久不经图拉格的骚扰，已经变得不适应这种突然的惊吓了么？
唐看着他，应该是从表情开始就显得自己很委屈了。
问还没有换衣服是一个惊吓，龙宫更是一个惊吓。
“行了，别这样。”圣西林这样的人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别过脸去，“那龙族的公主不会有事的，你见到的那个也只算是一个分身。快把衣服换了吧，你本身就不舒服，继续这样下去会病得更重的。”
“……”
“我再出去一下，你自个儿换吧。”
“诶，等等，你刚是去的哪儿啊？”
“你总不能空地不好意思换吧，放心吧我不会偷看你的。”
“……”
圣西林又走了，不过是知道一会儿他就会再返回。
唐其实不太确定他现在是不是累了，他的思绪很缓慢，反映到肢体上也是，大脑的任何一个指令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执行。
现在是该换衣服，是的，他当然知道。
还是得那么做的，还好他现在的存货多。
圣西林回来得也很慢，他似乎是预料到了唐这边的情况？或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吧，毕竟是刚从一个地方回来。
龙宫的故事很短，与曼陀莎森林核心相似的祭祀场所，没有门的方块宫殿，充满人类气息的龙族圣地……
也许还能说出点别的，比如那令人不太舒服的种族审美，已经唐未能眼见的海底森林。
他总觉得，这一趟看到的东西不是最重要的，这些身后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