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张嘴似乎想纠正什么，终究还是微笑作罢。
然后他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你以为是我把你困在铁笼里，为什么没趁我睡着时杀掉我，而是等我醒来呢？”
“总得给你澄清的机会啊。”
看到佛烈德和瓦里斯师徒之间的恩怨，他发现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算你真的该死，多给你五分钟把话讲清楚也没什么损失。总比事后再后悔来得好。”
“太天真了。要是我利用这五分钟捅你一刀怎么办？”
爱德华和佛烈德互望一眼。
“那也只好认啦。趁人不备这种作法实在太贱，我做不到。”
“你们真的很傻诶！傻得还有点可爱，跟鬼王倒有点像。”
奥林苦笑。
“不用担心，鬼王是和平主义者，不会主动跟你为敌的。”
“你确定吗？吸血鬼内战可不是普通的惨烈啊。”
看到奥林的表情，他耸肩。
“我在等你清醒的时候，自己也睡了一下，梦到内战的景象，简直是吓死人。”
“那只能怪你自己想象力太丰富。”
“才不是。那是某人的记忆和怨念，一直遗留在古堡里，趁我睡着流进我梦里。”
“某人？谁呀？”佛烈德问。
“古堡之鬼赫菲里。他是三代吸血鬼，造主是二代吸血鬼罗尔西，自称『光明神』，也就是挑起吸血鬼内战的元凶。”
爱德华的脸色沈了下来。
“罗尔西已经死了，但赫菲里还活着，你也见过他。他就是博拉玛地下圣堂的吸血鬼。”
听爱德华诉说他曲折离奇的梦境，奥林和佛烈德都觉得非常疲倦，爱德华自己也讲得很累。
真是好长的一笔烂账啊……
“所以说，博拉玛的活尸病一开始就是赫菲里造成的？”佛烈德问。
“嗯。内战之后他到处流浪，最后回到博拉玛，决心完成罗尔西的遗志：操纵人类的文明，还要杀死鬼王为罗尔西复仇。”
“罗尔西是被鬼王杀死的？”奥林皱眉。“我很难相信呢。”
“赫菲里是这么认为的。不止是鬼王，他看其他吸血鬼都一样不顺眼。迈尔斯说这里是吸血鬼坟场，显然是来到这里的吸血鬼全被他拿去当点心了。他是三代，大部分的吸血鬼都不是他对手。”
“迈尔斯也是三代，不过他是在内战之后很久才出生。他是吸血鬼之中少见的天才，我相信他可以打赢赫菲里，问题是他没有那个意思。”
“因为他只想追求爱情啊。”爱德华翻白眼。
“总之，赫菲里开始扶植巴克利家族，指引他们找到金矿而发迹，最后成为贵族和行政首长。他的目的是要从博拉玛出发，一步步夺取帝国的政权，并且推广光明神的信仰，但是他总是在紧要关头失败。”
奥林说：“这很正常。人类乍看之下很愚蠢，却很难完全控制。总是会有人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让人惊叹的事情。像赛门就是。”
“你是在感动什么啊？”爱德华吐槽他，继续往下说。
“后来因为巴克利家的人越来越不受控制，赫菲里决定用『恐怖』来对付他们。他把自己的血注入活人体内，把人弄成活尸，果然把巴克利家族吓得半死。可惜那时没控制好，造成了大流行，博拉玛的人几乎全灭。结果引来了帝国军。”
“屠城。”佛烈德低声说。
“王室因为害怕活尸病传到其他地区，就使出这招，把活尸跟活人一起杀光。后来巴克利家的远亲继承了爵位，抛弃了古堡，到北边重新建立城巿，就是现在的博拉玛。”
“莱纳说活尸病每隔一百年就会流行一次，那就是赫菲里在磨炼控制技巧对吧？要是玩太大就会被屠城，前功尽弃，所以他要练习拿捏分寸。”
“不止如此。他还要造成一个传说，在人类心里留下恐怖的阴影，然后他要操纵人心就更容易。最后他得到一个心得：要得到权力不只要靠恐惧，还要靠崇拜，也就是要制造一个英雄让群众敬仰。”
“贝勒尼。”佛烈德冷笑，“我就说嘛，这种靠着制造活尸扩张势力的手段太厉害，不是那种笨蛋想得到的，一定是吸血鬼教他。”
“赫菲里最强的一点，是假装被贝勒尼降服，自愿做他的奴隶。贝勒尼以为自己是老大，得意洋洋没有半点防范，其实他自己才是赫菲里的奴隶。不但对赫菲里唯命是从，还天天吃他给的药丸。我看他就算没变活尸，脑细胞也死得差不多了。”
佛烈德顿时想到一件很不妙的事。
“现在赫菲里逃掉，不就表示活尸事件还没结束？”
“没错。”爱德华沉重地说：“本来以为圣光教解散就没事了，其实还差得远。”
奥林轻松愉快地说：“不用那么难过，至少接下来博拉玛可以平静个一百年。”
他同时挨了两个白眼。
“讲这什么不负责任的话？赫菲里长年在博拉玛胡作非为，还狂杀吸血鬼，你跟你们的长老怎么也不管一管？”
面对爱德华的抱怨，奥林一脸疑惑。
“为什么要管？博拉玛又不是我们的辖区。贝尔君，吸血鬼不是那么热心公益的种族，你别误会了。”
“随便你！我们现在就要回去把赫菲里揪出来！”
佛烈德点头同意爱德华的决定。
“没错，这次一定要彻底解决。”
奥林更疑惑了。
“为什么？”
“这什么问题？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那又怎样？凡人的死活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又来了。爱德华和佛烈德同时叹息。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善良，很喜欢人类，这没什么不好。我也喜欢人类，所以才每天去车站拉提琴。但是不需要『这么』喜欢他们吧？毕竟人类对吸血鬼而言只是食物，对狼人更是可有可无，犯得着为他们冒生命危险吗？”
爱德华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这又关您什么事呢？”
“如果你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菜鸟吸血鬼，我绝对不会过问你的行为。问题是，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贝尔君你是二代吸血鬼。从内战之后，几千年来都没有新的二代诞生，偏偏你就出现了。你知道你有多特别吗？”
“你放心，”佛烈德没好气地说：“这位仁兄从他还在包尿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特别了……啊！”
爱德华优雅地说：“抱歉啊，波登同学，不知何故我就从你脚上踩下去了。这一定是宇宙的意志造成的。”
“是你自己的意志吧？”
“贝尔君，”奥林加重了口气，“你既然在梦中看到了内战的惨状，难道还不懂吗？强大的能力会造成自傲，自傲造成疯狂，疯狂造成毁灭。当初罗尔西一定也是一番好意，想贡献自己的力量引导愚昧的人类，结果变成什么样子？”
两人无言以对。
“我说了，我喜欢人类，就算每隔几天就得杀一个人，我还是喜欢他们，所以我绝对不会像文森一样，闲着没事玩猎杀游戏取乐。但我也不会去干涉他们的生活，更不会去管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吸血鬼该做的，是保持距离。”
奥林讲的话跟赛门一样难以入耳，但他诚恳的态度让人不能不信服。
“之前在乌珥，听到你每晚在当『黑衣骑士』行侠仗义，我就觉得不太妙。当一个吸血鬼自认背负着崇高的使命，想要多做一点事改变世界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走偏了。更别提你是二代，一走偏就完了。波登君也是，既然要当他的搭档就该拦着他，这样附和他是不行的。”
佛烈德涨红了脸，爱德华更是不服气。
“吸血鬼王不也是二代吗？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因为鬼王的信仰就是『一路玩到死』。你以为鬼王跟马里顿皇帝一样，日理万机威震天下吗？错！鬼王是个整天不作事把责任推给下属的懒虫，所以帕萝快被搞疯了。但是，就因为鬼王是这种个性，才能撑到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