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诗不得不将收好的行李箱一件件放回原位，又重新整理房间，忙完瘫倒在床畔，一动也不想动。
虽有张嫂前后两次听到响动探声在房门口问，是否需要帮忙。
秉着不麻烦人的原则，她还是回答：“没事，您去休息吧！”
耳畔手机忽的响起来。
是组陌生的号码。
挂了电话她已经忘却疲惫，快步走到阳台翻身一跃到隔壁间，扣了扣紧闭的落地窗，带着难以抑制的欢跃，“在吗，在吗，在吗？”
“在在在，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我都在。”
陆语凉拉开窗帘，望着相隔一米有余的阳台间距，和旁的赤足越栏而入的林晴诗，轻点眉心，“有门不能走吗？”
连她自己多少也发觉，翻墙入室的手法老练，显然是个‘惯犯’。
想起不久前的那出乌龙引发的闹剧，和早已被抛在虚空里的‘保证不会有下次’，林晴诗耳后微微发烫。好在当事人并不知情，并不觉得太囧。
“刚才有个陌生电话——是我以为再不会联系到，所以删掉的那个组的号码，还是我试镜在场的那位很专业的女老师——”因为愉悦，她话语间的句式显得分外凌乱，“她说制作人那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本来定下来，又几经换人，最后才彻底确定下来，所以通知的晚。”
“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我第一担纲主演。唐皋早就说，‘阿诗，你如今急需部作品正名，不然再遇到舆论风波，过错方永远都是你。’‘但是也别急于求成，选点有质量的本子，想走流量就会被新来的流量很快湮没。’‘别走捷径——当然，捷径永远比实路走起来轻便的多，想走的人也多’。”
林晴诗学起唐皋语重心长的说话模式，学的有模有样，继而又恢复原本轻快语调，“听得我都会背了。然后就在刚才我就遇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恭喜。”
合上窗沿，陆语凉对这消息的口吻是不起不伏。
许是错觉，就好像他早就会知道似的。
林晴诗像想起什么，快步推门下楼。
冰箱里被填充得满满当当，要拿第四阁的东西总得把挡在前面的瓜果蔬菜先挪出来。
当她终于找到几罐啤酒抱回楼上时，推开门迎接她的是阵穿堂风。窗畔，君子兰狭长的枝蔓在风里摇摆，潺潺浮动；像个无主之物，任凭自己随意生长。金黄相间的花苞茂盛，开得正灿。
林晴诗复凝视着那片花看了好一会，直到眼里失去聚焦，将原本只是金黄相间的花看成近火红色，猛的感受到寒意，才想起陇上门，回自己房间。
无人分享的喜悦很快便退却。
…
开机前的化妆室可谓人满为患。
尽管来得早，却禁不住不断由剧务和各自经纪人硬塞在座位上的艺人逐个插队。起先来的人自然排在最末。
出于礼貌和恐糟埋怨，妆娘手上动作利落，口中也没闲着，解释道：“在这里没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但凡有点名气的都会预先指定几号妆娘；级别高些的艺人都有保姆车，自带化妆造型师，还会自带编剧修正台词，也就是俗称的‘捋剧本’。当然名气很大的作家，也是禁止艺人修改自己剧本的一个标点符号的。”
闻言，林晴诗取下耳机，点头表示理解。又从镜子里的折射面看向妆娘，是新人特有的少见多怪，“剧本还可以自己改的？”
“我也是听说的。”妆娘悄悄用空闲着的尾指点向对面，“听说顾嫣这样的级别就可以经常改。她资源可好着呢，每年到头网剧、赛事、演唱会嘉宾、综艺节目、代言的，能接到手软。”
这一点顾嫣自己不会注意，倒是引起了对方助理的不满，恶狠狠瞪了妆娘一眼，继而频频看过来，俯身跟镜子前的女孩说些什么，像极在打小报告。
惊得妆娘连连收声。
临近定妆的步骤，她才心不在焉的想起问，“对了姑娘，还没问你饰演什么角色对应什么妆面。”
“乔爱。”
妆娘拿粉刷的手顿了顿，倒抖在自己毛衣上一片斑驳，她顾不得擦，诧异道：“那你怎么坐这来了，我是化群演妆的。没人告诉你区域划分吗？你经纪人呢？”
“在休假。陪他女儿满世界的追星看演唱会。”林晴诗点进朋友圈的一组动态。
8分钟前。唐皋更了一组9连拍，地址显示在S国。
妆娘低头扫了眼照片。异国特有的欧式建筑群，身后是大片瞬间腾飞的和平鸽。夫妻伉俪情深，孩子腾跳在空中。满屏幸福之感。
妆娘啧啧摇头称奇，又连忙去箱内翻卸妆水，“快去对面重画，时间应该赶得上。”又小声补充，“导演很凶，赶不上趟一会进来要骂人的。当然。不会骂你，只会骂我。”
林晴诗抬手看表，拒绝道，“只剩十分钟，重画来不及的，直接定妆吧。如果导演发脾气也是我的问题，自己没搞清位置，我不会跟你推诿责任的。——而且你的妆面画的很清透，他不大可能会看得出问题。”
“你确定？”
犹疑的问句，换来的是镜中人肯定的点头。
纵使不在其位却被给予信任。平白辜负竟让人会心生歉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微妙，你愿信任我，我才肯坦诚相待。没亲非故，没有信任、理解，就没有人平白肯认真对待。
妆娘终于不再神游身畔杂七杂八的事务，住了口认真端详自己手上事情。
从开始认真起，她下手的每个动作，都极尽严谨，如同潜心创作的老画家，在绘制自己手上的艺术作品，不容自己心爱的创作品有丝毫瑕疵或闪失。
倒是对面助理开始频频望过来，边同身旁拎包的助理嬉笑怒骂，“听到没，她说演什么角色来着？乔爱？”
“哈哈哈……她晚饭的菜是不是哪一道里有瘟猪，吃了让人神志不清。”
“痴人说疯话。”助理看向对面普座区，身在V区，就算大家都是公司平级职员，平白中也自持高人一等，唇角的笑意渐浓烈，“那妆娘批事最多，刚才往这看我就想骂她，‘看什么看在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