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下，万民朝拜。
刚上完朝的年迈帝皇缓缓行走在回宫的路上，音色平淡的询问身旁搀扶着自己的人，“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突变？”
“回陛下，前些日子，弦月宫的宫主，和武林盟主的大儿子成婚了，弦月宫在百姓的心中，口碑好了不少……”
微微有些驼背的中年太监低声说道，耐心极好的解释着。
听到“弦月宫”这三个字，年迈的皇帝眸子微眯了下，眸中有什么隐晦的情绪一划而过。
“找个机会，让人再去探探。”
他沉声发布命令，驼背的太监忙忙点头，“奴知道了。”
“二皇子殿下近些时日，和武林盟主家那位小女儿走到很近，传闻说，殿下有意于她。”
皇帝摆了摆手，“他若是喜欢，让人带回来便是。”
太监微微震了下，“是，陛下。”
皇帝说的这个“带”，当然不止是普通意义上的“带”，而是……
不择手段的把人带回来。
只要还活着便是。
皇帝一向极为宠爱二皇子，甚至任由这个儿子不继承皇位在外游山玩水，对他的权利也放的很开，完全不像是对待其他儿子一样，把权势什么的，都紧紧攥在手中，千防万防的。
皇帝不喜其他皇子，大概，也和其他皇子对他的皇位有所意图有关。
从小到大，二皇子想要什么，皇上都会动用各种办法，帮他得来……
有些驼背的太监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希望那位姑娘，是个识时务的吧。
否则……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寝殿。
他身体已经很弱了，今日精神难得好了些，才步行去上的朝。
往日都是坐轿子去的。
皇帝有些乏了，屏退众人，开始休息。
宫门外。
太子殿下站在宫门那头，静静的凝视着皇宫内。
站了好一会儿，有些驼背的太监才缓缓而来。
还是一身朝服的太子微微弯身，“大总管……”
大总管知道这位在这等着是要问些什么，也不多说，“殿下请回吧，陛下有事，自然会召见。”
太子咬了下下唇，颇有些不甘，最后还是甩了衣袖，离开了。
总管看了眼太子殿下的背影，微微屈身，走到另一边，将皇帝下达的命令传达下去。
——
迟暮。
夕阳欲坠，天边一阵浅红。
宫殿中坐着的年迈皇帝轻轻咳了声，翻了一页书。
“阿福，”皇帝轻轻唤道，没人应声，他皱了下眉，提高音调，又喊了一声，“阿福！”
“陛下……”
这回倒是有人应声了，但是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和宫中太监那种嗓音完全不同。
这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寝殿……
皇帝心猛地一提，面上还是一派淡定从容，“你是谁？如何进来的朕的寝宫？”
“走进来的，”这会儿倒是变成了一道微凉的女声，音色很好听，“陛下不知道吗？”
随着声音落下，一男一女出现在了皇帝的视线中。
他们似乎是一点也不顾忌的，大大咧咧的出现了，那个年轻的女子，甚至还穿了一身鲜亮的红衣。
看清红衣女子容貌的瞬间，皇帝瞳孔缩了下，拿着书的手微微抖动了下。
弧度极小。
“弦月宫宫主？”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说出这五个字，眸子微微眯了下，瞬间便猜到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
弦月宫宫主，和她……新婚的夫君。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朕并没有参与江湖纷争。”
年迈的皇帝声音中透露着丝丝虚弱。
似乎是在表示他的无能为力和年迈体衰。
“来做什么？”一身红衣的朝昭毫无心理负担的坐在了一边，眉梢微挑，“当然是，来报仇啊。”
她有意无意的停顿，让皇帝的心蓦然提了下，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语速快了好几倍，“报仇？皇宫中，有什么仇怨需要宫主亲自来报的？”
他语速太快了些，倒是有些语无伦次，颇有些，不打自招的样子。
朝昭没说话，静静的撑着下颔看着他。
皇帝的手越发抖得厉害了。
到底是做贼心虚，何况他现在只是孤身一人。
朝昭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把目光放在暮辞身上，给自己洗了洗眼睛。
“唔，长话短说，要么你直接交代，要么……我给你个痛快？”
也不忸怩，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
皇帝还有些想要继续装糊涂，但……
一抬头，对上对面那个黑衣男人的眼神，他满嘴的谎话突然就憋在了喉咙口。
有些不受控制的，直接脱口而出，“当年是我派人杀了南承和沈清竹，但那都是沈清竹自己找死，她不肯把东西交给我，任凭我怎么说，她也不肯，我没有办法，只能杀了她。”
然后，拿回了东西。
这一番话说的流畅自然。
皇帝满眼的不可置信，完全不相信这会是从自己嘴中说出来的。
“唔，所以，就这样，就因为她不肯给，所以，你动手，亲自下令，杀了你的亲姐姐。”
朝昭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皇帝蓦然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朕，朕只是迫不得已。”
他有些嗫嚅，心底一阵一阵的发虚，总是觉得，自己在这两人面前，完全一点气势也提不上来，倒像是……
任他们宰割的绵羊。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但寝殿里头外头，还是静悄悄的一片，好像这片天地，除了他们三个人，就一个人也没有了一样。
这不正常……
很不正常。
眼看着朝昭看着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皇帝蓦然慌了神，“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亲舅舅！”
朝昭要起身的动作顿了下，“哦，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亲舅舅？”
一个能狠得下心来，为了权势地位，杀害自己亲生姐姐的人，为了活命，和外甥女求情说，我是你的亲舅舅？
可笑的有些过分了。
朝昭没忍住的弯了下唇，起身，后退一步，摊开手，“放心，我不杀你，既然你这么乖的，说出了真相，那当然是，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唔，也就是，告诉我真相，然后……”
她弯唇笑了笑，美如妖魔，“我当然，要按照第一个选项，处置你啊。”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似乎是已经猜到了她想要做些什么，皇帝瞳孔蓦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