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老身想认你当干孙女,你可愿意?”
镇国公府老太太的干孙女?
也就等于是现任镇国公的干女儿。
这可是比三品的花醴县主还要风光的一个身份!
郝甜毫不犹豫地拒绝,“老夫人,我第一次救您,并不知道您的身份,第二次猜到了您的身份,但也并不是为了您的身份而救您,也不需要您回报我什么。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冉老夫人对于郝甜一本正经地严肃小态度,先是“噗嗤”一笑,才慢悠悠地解释了她的想法,“丫头,老身就是越看你越喜欢,老身只有两个孙子一个小曾孙,那都是调皮捣蛋的,身边都没有一个像你这般讨喜的小孙女,所以,才想要认你当干孙女的,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哦!”
虽然这话说得像是好在理的样子,但郝甜还是不信,她无心攀附,所以依旧拒绝,只不过开口的话语转了个弯儿,“您福泽深厚,儿孙满堂,就别逗趣我了。”
冉老夫人见郝甜将“拒绝”二字写在了脸上的这般直白小模样,也就没再继续说服她,而是换了个话题。
“老身在县衙叨扰多日,今儿同县令大人打过招呼,明儿就搬回去了,老身在花醴县里有座别院,暂时住那儿,日后丫头你若是空闲,可要多来串门子,陪老身说说话哦!”
“一定一定。”话题大方地应承,趁机告辞,“天色不早了,您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郝甜说罢,急不可耐地起身,向冉老夫人福了福礼,然后大步走出了屋子,将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喊进去伺候。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可惜不是自家的啊!
不过——
冉老夫人看着郝甜着急离开的小模样,笑得高深莫测……
却说郝甜离开了冉老夫人的住处,直奔百里羡的书房。
县衙的后院不比县主府的院子小,郝甜嫌走路太慢,干脆用上轻功,就当热身练习。
三只小崽儿排排坐在书桌前,小脑袋纷纷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百里羡一手执笔,一手翻着公文,嘴里念念有词……
郝甜进门,看到的就是百里羡一心二用,批阅公文的同时,还在给小崽儿们讲故事。
小崽儿们被百里羡的睡前故事催得瞌睡虫满身,昏昏欲睡,小身子摇摇欲坠……
郝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小崽儿们快要东倒西歪的小身子扶住。
“阿姐?”小月月睁着迷蒙的睡眼喊了一声。
“嗯,阿姐来了,咱们回家睡觉去。”郝甜温柔地抚了抚小月月的小脑袋。
郝甜看向百里羡,笑了笑,“有劳你了,我这就带她们回去。”
说着,郝甜抱起离她最近的小花花。
“我送你们。”百里羡起身,抢在郝甜之前,将小雪雪和小月月抱起来。
他身姿颀长,手长脚长,一手兜着一只崽儿,也不显丝毫吃力。
“谢谢。”
郝甜心下感激,她不好意思再开口喊百里羡帮忙,但她要带着三个昏昏欲睡的崽儿回去,确实有些难度。
她想着反正县主府离县衙不远,咬咬牙,抱着、背着、扛着,还是能将小崽儿们带回去的。
眼下,百里羡热心肠地替她解了围。
被百里羡兜着的小雪雪和小月月,趴在百里羡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了打架的眼皮儿。
自家崽儿对百里羡如此不见外地依赖着,郝甜也无可奈何。
人家是老师,家长羡慕嫉妒也无话可说啊!
小花花抱着郝甜的脖子,也去找周公了。
三只小崽儿都睡觉觉了,郝甜便也不再磨蹭,抬脚就往外走。
回去还要给小崽儿们搓澡,睡着的情况下,又是一番大费力气。
哎……
带崽儿的老母亲,日常身心疲惫啊!
夜风微凉,郝甜和百里羡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小崽儿们睡得香甜,小呼噜声在静谧的夜里此起彼伏……
郝甜的小脸黑了黑,觉得尴尬的同时,更加担心小崽儿们嫁不出去了。
女娃娃家家的,能不能不要如此彪悍啊?
“那天发生的事情始末,冉老夫人都同你说了吧?”百里羡那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嗯,差不多。”郝甜小声地回答。
“我们赶到雨露镇冉府老宅,衙差在后院柴房发现被关起来的一群下人,都是原先伺候在冉老夫人身边的。”
“有人在柴房外倒了火油,冉老夫人的院子外也有,祠堂里也有。想必是有人谋划好趁乱火烧冉府老宅。”
“那日跪在冉老夫人床前的,都是冉家二房的人,只少了冉家二房老爷冉平康,他去请常年住在庙里吃斋养病的冉家族长了,大概就是想让族长为冉老夫人的病危猝死做个见证。”
“从那日搜寻到的证据来看,主谋是冉老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说是因为冉老夫人曾经严厉惩治过她的儿子而心有怨念,见冉老夫人回乡养老,身边失了子孙的依仗,而伺机报复。”
“那位老嬷嬷买通了冉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以及几个守在老宅外院的护院,这些人连蒙带骗地控制住了冉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至于负责保护冉兴旺的那群护卫被人缠斗,老嬷嬷却不知缘由。”
“冉家二房在这件事中,全程都无半人参与,只不过是冉家二房的老夫人恰好上门看望冉老夫人,发现了端倪,这才惊动了冉家二房的一大家子人。”
百里羡也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地停不下来……
郝甜不想听也被迫听了一耳朵,她回头看向百里羡,眉头深皱,语气有些不善,“明明是你说我不知道的为好,那现在你为何又要告诉于我?”
“让你知情,是冉老夫人的意思,看冉老夫人的态度,你就算是不想牵扯进来,也是不行了。”百里羡做了解释。
郝甜的眉头皱得更深,但语气和气了许多,无奈地说:“这冉老夫人看起来慈祥和蔼,但也是个肚子里憋着坏水的小老太啊!”
与冉老夫人接触一番,郝甜自是知道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你说得没错,只是这话别当着冉老夫人的面说,这位在昱京城里荣华一生的老夫人,心眼儿很小,脾气也不太好,还十分地好面子,并且极为护短。”百里羡一本正经地提醒。
郝甜却是呵呵一笑,“你这算不算是背地里说老人家的坏话?”
“县主会帮我保密的对吧?下官可是仰仗着县主的照拂呢!”
百里羡说着说着,也笑了,如沐春风的那种笑,看得郝甜的眼神闪了好几闪,人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美色误人,没经过大脑的话,就这么从郝甜的嘴里吐了出来,“放心,老子铁定罩你!”
“多谢县主!”百里羡笑得更加灿烂了。
郝甜沉浸在百里羡的笑容里,更加找不着北了……
怎么回去的已经记不清了,等缓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郝甜“嘤咛”一声,从梦里醒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她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醒来的郝甜还愣了好久的神,直到橙花的一声声轻唤吵得她的遐思远走,这才算是正式地清醒了过来。
郝甜一边穿衣,一边问道:“啥事?”
“冉老夫人让人送来帖子,请县主去赴宴。”
“赴什么宴?”
“冉家小少爷的生辰宴。”
“旺仔几岁生辰啊?”
“六岁。”
旺仔就要满六岁了啊!
竟然比自家崽儿大了一倍!
“哪天啊?”
“今天。”
郝甜:“……”
都不给人时间准备生日礼物的么?
郝甜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橙花,你快帮我一下,帮我梳个头,咱赶紧出去给旺仔买些生辰礼物啥的。”
郝甜一般都不要橙花伺候,只不过要等她拾掇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发髻,旺仔的生日宴都要开席了。
※※※
郝甜拉着橙花坐上马车匆匆上街买了礼物,再回府去接阮氏与三只小崽儿。
恰好小崽儿们今日休沐,可以一同去参加旺仔的生日宴。
胖牛今日做了兔兔包,郝甜让他都打包了,也算是给旺仔的生辰礼物之一。
小崽儿们被阮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郝甜在外一个劲儿地催促着上马车,别耽误了时辰赶不及。
橙花戳了戳郝甜的手臂,弱弱地说道:“县主,其实……咱不用坐马车去的。”
郝甜不解,“为啥?”
橙花指了指县主府隔壁那门庭若市的府门大院,“冉老夫人和小少爷,就住在那宅子里。”
先入为主地认为冉府别院在很远地方的郝甜:“……”
敢情冉老夫人昨晚说的别院就在她家隔壁啊!
于是,大队伍弃了马车改走路,提着大包小包去往隔壁宅子。
冉府别院门口,拿着请帖,抬着礼物登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管家和小厮们都是人精,热情且有眼力见。
郝甜与阮氏牵着三只小崽儿,橙花和胖牛抱着礼物,这一行人格外惹眼。
管家眼尖,看到郝甜就立马迎了上来。
“县主万福,阮夫人金安,里边请。”
管家亲自将郝甜一行人往府中引领,热情又周到。
郝甜是没见过这个管家的,但她想着自己毕竟的花醴县主。
毕竟是个腕儿,路人粉丝还是有的!
活泛的小厮上前接过胖牛和橙花手中的礼物,嘴里说着讨巧的吉祥话。
管家将郝甜一行人引到花厅。
冉老夫人正坐在花厅主位,她的周围坐了一群贵妇人和千金小姐,正有说有笑着。
见郝甜来了,冉老夫人从主位上起身,亲自走到门前迎接,可见她对郝甜的礼待。
“老夫人万福。”郝甜向冉老夫人行了一礼。
对方年长,品阶也高,郝甜这一礼,怎么说都是应该的。
冉老夫人伸手扶住郝甜,嗔怪一句,“丫头,你这可就见外了,下次不许了!”
一句半真半假的笑言,在外人看来却能引申到多重意思。
花厅里在场的都是在花醴县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听得冉老夫人这么一句话,一颗心里已经转了好多个弯弯绕绕,不由得多看了郝甜一眼。
郝甜没有穿县主的那一身行头,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套天青色云锦常服,梳了个温婉端庄的发髻,插上一只碧玉簪,再无多余首饰。
可以说是相当的朴实素净了。
她肆意洒脱惯了,也不喜欢繁文缛节,非正式场合,她都是怎么舒服随意怎么来。
但是吧!
有的人天生美人骨,满身的风华无需外物的渲染,浑然天成。
所以,郝甜就算打扮得再素净,依然还是人群中最艳丽的那朵人间富贵花。
将将一对比,寻常的百花尽失了颜色。
花厅里的妇人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羡慕、嫉妒、恨,内心里的小情绪不由自主就冒了出来。
外人的目光,郝甜不在意,她扶着阮氏的手臂,向冉老夫人做介绍,“老夫人,这是我阿娘阮氏。”
其实,阮氏和冉老夫人私下里是见过的,只不过外人不知,所以在外还是要走这么个过场。
“老夫人万福。”阮氏也向冉老夫人行了一礼。
“郝夫人,客气了,莫见外。”冉老夫人也伸手扶了扶阮氏。
这个动作又让围观的人惊了一把。
郝甜虽是有品阶的县主,但阮氏只是一个普通村妇啊!
虽然她的女儿是县主,但她什么也不是的好不好!
然而,冉老夫人连阮氏这个村妇都如此礼遇,这明显就出乎意料,让这些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平时都是花心思讨好着冉老夫人,结果还不如一个村妇受礼遇。
其实,这些人的心里不平衡,说来说去,只不过是看不起郝甜一家人罢了!
若郝甜不是农女出生,半路获封的县主,而是出生高门,因家中长辈圣恩正浓,而获封的县主,情况就会决然不同了。
郝甜和阮氏都感受到了周围人的不友好神色,但她们二人都已经习惯,因此就当没看到,神色自若地同冉老夫人寒暄。
冉老夫人将郝甜一行人请进花厅。
橙花是丫鬟,留在了花厅门口伺候着。
胖牛是男丁,花厅里都是女眷,他也就没有进去。
恰好旺仔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而来,胖牛就带着三只小崽儿同旺仔玩去了。
此刻的花厅,是女人们的战场。
冉老夫人礼遇郝甜和阮氏,因此让二人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这又引得其余人的不满。
不过这些人忌惮着冉老夫人,明面上倒是不敢说什么,内心里却是什么恶毒的话都招呼了一遍。
郝甜和阮氏泰然自若地喝茶,面带微笑,不说话。
论装逼,这母女俩都是个中高高手。
冉家二房的老夫人坐在冉老夫人的另一边,此时正拉着冉老夫人,把先前因郝甜等人到来而打断的话题说完。
“老嫂子,您看这香姐儿和巧姐儿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她们吧!”冉二老夫人说着,递给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一个眼神。
“香姐儿,巧姐儿,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们祖母磕头!”
两个小姑娘会意,立马朝着冉老夫人跪下,异口同声道:“祖母在上,孙女儿给您磕头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冉老夫人却是转了个身,背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
“老嫂子,您这……”冉二老夫人颇为惊讶,不明白冉老夫人为何又不接受了。
先前可是从冉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那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冉老夫人一直遗憾没抱上个孙女儿,有心想要认个干的,或是从庶系旁支里过继一个。
冉二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立马乐了,紧巴着把自家的冉香和冉巧这对孪生姐妹花往冉老夫人跟前送。
冉老夫人虽然先前一直没有答应,但次数多了,隐隐有松口的迹象。
冉二老夫人就想着趁今日人多,冉老夫人又爱面子,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怎么着也容易答应些的!
可是眼下,冉香冉巧都给冉老夫人跪下了,祖母也叫了,这冉老夫人却生生背过身不受礼,也不应答。
奇了怪了!
“老嫂子,先前您不是说香姐儿、巧姐儿乖巧懂事,您喜欢得紧吗?老婆子我可是忍痛抬爱,想着过继给老嫂子您,左右还是咱冉家的闺女儿,老婆子我才舍得把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两个孙女送出来啊!”冉二老夫人说着,就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这番话,卖了乖,讨了巧,还含沙射影地指责了冉老夫人的不是。
“我说堂弟妹啊!老身就是不忍同你抢你的乖孙女,才这般做的,香姐儿和巧姐儿确实讨喜,可惜同老身没缘分。不过啊!老身机缘巧合也认了个干孙女,所以,老身也是有孙女儿的人了!”
冉老夫人的这一番话,前半部分都是顺着冉二老夫人说的,给了她足够的台阶下。而后半部分,也堵了冉二老夫人的后话。
姜还是老的辣!
两块老姜过招,招招有毒!
所以,被冉老夫人的话语噎得打了个嗝的冉二老夫人,连挣扎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只得不死心地问道:“老嫂子您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孙女?我们怎么都不知啊?”
她心里抱有幻想,觉着这不过是冉老夫人的托辞,干孙女压根就没有。
“这不就是么!昨晚才认下的,今儿个趁着大家都在,就正式介绍一下,老身的干孙女——花醴县主。”冉老夫人拉着郝甜的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