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离开酒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白城的时候开始，北辰冉月就表现出对她明显的照顾，她心中感念。可这几天以来，北辰冉月事事为她着想，长清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万事不愁的状态。
本以为此生的修行之路上，再不会有人为她遮挡风雨，长清也决意靠自己走完这一生。
可北辰冉月这样的照顾和温情让她贪恋，二人的兄妹关系也让长清下意识放下心防。可是……这样的好，终究不是给她的。
出于不知名的原由，北辰氏很不喜欢她这个女儿。长清想起第一天见面时北辰冉月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姑姑未嫁之前，对他们这些小辈都是很好的。
所以北辰冉月如果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才照顾她，她确实无颜受用。其二，哪怕单纯的因为自己是他表妹——她不也不是吗？
北辰冉月每待她好一点儿，长清都会有一种偷了原主东西的心虚。
占下原主的身子实乃万幸，又是那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局面，长清决意待修炼之后便疏远顾家，明面上的礼数不缺也就算了。甚至如果原主的亲人，哪怕是原主心心念念的白楚熙，他们若有难，自己都能帮则帮，也算全了原主对她的这份恩情。
长清愿意为原主的亲人付出，全做报恩。却无法理所当然的接受北辰冉月待她的好。
前几天北辰冉月照顾她时她虽不自在，想着二人不过相处数日，到底也接受了，只在心中记下，日后报答。可看北辰冉月今天的态度，分明是做好了一路相护的打算。
她若继续默认下去，北辰冉月就会是下一个顾霁风。就连顾霁风最初照顾她，也是因为有她救了顾家二哥性命的缘故，那也是以近侍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不像现在。
北辰冉月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她实在无颜接受。
……
这边北辰冉月独自一人回了顾家，眼看就走到了北辰氏的院子，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有进去。
他又能和姑母说什么呢？劝姑母日后善待长清吗？
姑母若真的决意做一件事，谁也改变不了，反而会因此迁怒她。
“表兄安好。”顾雪霁刚从离心院出来，见北辰冉月愣在那里不动，面色一喜，主动上前搭话。
“表兄是要去找母亲说话吗？母亲刚用完膳，正准备歇下了。不过表兄若进去，母亲必然高兴。”
“不必了。”北辰冉月顺着她的话，“那我就不进去打扰姑母休息了。”
“表兄，”见北辰冉月转头要走，顾雪霁忙叫住他，弱弱道：“表兄，雪霁尚未入学，近日在修炼上多有不解，不知可否求表兄指点一二。”
见北辰冉月微微皱眉，又道：“近些日子我在母亲院中伺候，母亲也曾对我说过，若有难处可以来寻表兄。”
“表兄……”
听到这话，北辰冉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又想起自己昨日来确实在姑母身边看到她了。问道：“近些日子都是你在陪着姑母吗？”
顾雪霁微微一愣，随后道：“是。幸而母亲未嫌弃我愚笨。”
陪个鬼了。算上今天，北辰氏出门理事不过短短五天。最开始的三天，顾雪霁等人日日都要去她院子里跪上整整一上午。然而除了最开始的那天，顾长清后知后觉去站了一会儿，后两天连人影都见不到。偏偏北辰氏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却派人告诫她们要去请安。
到底是亲生的，磋磨人都是拿她们这些庶女姨娘撒气。
顾雪霁心中有恨，却只能憋在心里。北辰氏势大，随便一根手指就能捏死自己几个庶女。而如今北辰氏理事，顾长清这个大小姐也不是她们轻易能招惹的了。
第一天晚上顾意安就哭着喊着去找父亲，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跪了三天，顾易安和姨娘们的腿都要跪废了，偏偏又不敢不去。等到第四天早上，跪了不到一个时辰，竟见到了北辰氏的面。顾雪霁还记得自己跪在院子里，看到高高在上的北辰氏，恍若神仙妃子……
北辰氏说她们可以走了，顾雪霁咬咬牙，继续留在原地跪着。
这一跪就跪到了晚上，然后，北辰氏派人把她叫至屋中……
容许自己跟在身边伺候，也不过只有今日而已。不过顾雪霁毫不心虚，看着眼前的北辰冉月，顾雪霁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北辰氏同她说过的话。
昨日投诚，竟取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这让顾雪霁惊喜万分，原本只能压在心中的想法也开始生根发芽……
亲生又怎样？大小姐不孝，与母亲关系疏远。可母亲却不止她一个“女儿”。她若想有朝一日取代顾长清，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雪霁只听北辰冉月问道，“这几日，母亲却不曾见过长清吗？”。
自然不曾见过。第一日过后，那位大小姐还怎会来受这个罪。
顾雪霁心中暗恨之余，浮现两套说辞，联想到之前婢女回话，北辰少爷这几日常去找大小姐。很聪明的没有给长清上眼药。
“其实我也只是在母亲面前站规矩，这些都是庶女的本分。大姐姐是嫡女，母亲体恤，想来是早就免了大姐姐的请安，让大姐姐以修炼为重呢。”
北辰冉月听后点点头，心不在焉的走了。
顾雪霁望着北辰冉月的背影，嘴角浮现一抹笑。表兄现在不理她没关系，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北辰氏、北辰冉月、还有北辰世家……这些助力都会是她的。
到了那个时候，楚熙哥哥也会是她的。
楚熙哥哥啊，那样神仙一样的公子。她之前以为，能给他做妾就是自己的幸运了。现如今，都将是她的。再过两年……不，一年，她总能讨好北辰氏，将自己记在她名下。
到了那时，她就也是顾家的嫡小姐，北辰家的外孙女了。
要是唯一一个，就更好了呢。
“小……小姐？”
“嗯？”顾雪霁回神，柔声道：“走吧，赶紧回去，抓紧时间修炼。等一会儿还要回来伺候母亲梳妆呢。”
“是。”玉湖战战兢兢回道。
自从小姐来给夫人“请安”，一连跪了好几日，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却再也不发脾气折腾她们这些小丫鬟了。
明明不必再受皮肉之苦，是好事。可玉湖总觉得，小姐比以前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