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641，践踏威权
说起独孤策对蔡邕的救命之恩，貂蝉其实还是有点小尴尬的。
毕竟，只因一点小事就想取蔡邕性命的，正是貂蝉的义父王允。
好在蔡邕毕竟未死，双方并未结下不可开解的仇怨，因此一点小小尴尬，很快就被貂蝉忽略，微笑着对蔡琰说道：“典礼结束后，我便带昭姬妹妹去见奉先。”
蔡琰刚要道谢，忽听乐声响起，连忙闭口不言。
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了。
肃穆庄重的礼乐声中，天子刘协在礼官引导下，自午陛御道，一步步走上了圜丘祭坛。
不过今天的重点，显然并不在天子祭天。
虽祭天乃是国之大祭，但类似的祭典，每年都有一出，已经形成了惯例，并不存在惊喜，无非是循例走一趟流程罢了。
因此当年幼的天子登坛祭天时，很多人表面严肃，实则心不在焉。不知多少人目光游移，不自觉地将视线投注到祭坛下方的独孤策身上。
关于温侯想要在祭天大典上，主祭一尊新神之事，早已在王允运作下，传遍了洛阳。
莫说消息灵通的高官贵族，就连普通百姓，也大多听说了此事。
对此，高官贵族们反应不一。
不少忠于皇室的臣子，都在暗地唾骂温侯狼子野心。少数几人，如杨彪、黄琬等，更与王允暗中串连，图谋大事。
但同样有许多高官、将领，对此表示无所谓，甚至不乏乐见其成者——如今东边的关东诸侯混战不休，西边的雍凉之地军阀割据，乱世景像已然显现。于是文官希望有一位强有力的首脑，保护他们的权力地位。武将则希望追随一位无敌的统帅，博取战功，封妻萌子。
值此乱世之兆初显之时，相比战无不胜的温侯，年仅十岁的天子，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至于洛阳百姓，则普遍没有特别反响——独孤策诛杀董卓的时机，选择得堪称完美，正是董卓下令强制迁都，派兵满城劫掠百官、富户，又传出焚城传言的时候。
独孤策于此危机关头，兴兵反董，诛杀董卓，对洛阳百姓而言，堪称只手挽天倾，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此独孤策的声望，在洛阳百姓心目中，可用“如日中天”四字形容。
至于天子威严……如今的天子刘协，乃是董卓册立，又因年幼，未有机会施恩于民。因此洛阳百姓，普遍对天子无感。老实说，百姓们没有因为天子乃董卓册立，恨乌及屋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指望他们拥戴天子？
所以对于温侯企图逾制之事，并未出现王允想象中的，无论朝堂、民间都一边倒声讨温侯的情形。这让王允至为愤怒，好几次大骂礼崩乐坏、人心不古。
但再怎么愤怒，也已于事无补。
因为皇室威严，其实早在先帝刘宏时期，就已被他亲手败坏得一干二净——
先帝明码标价卖官，官员上任，要先给皇帝交足二十五年的俸禄，这事儿你敢信？
先帝在宫中开集市，让宫女妃嫔一部分扮作商人，吆喝叫卖，另一部分则扮作客人。先帝自己也扮成商人，和人讨价还价，玩得不亦乐乎。这可还有丁点天子威严？
先帝命令所有宫女嫔妃，都必须穿开裆裤，里面什么都不能穿。目的嘛，男人都懂的。
先帝还建了裸泳馆，命令宫女们脱光衣服，嬉戏玩乐。他自己兴头来时，也会参与进去……
皇室名声，就这样被先帝一点点败坏。本来先帝死后，许多臣子还想着新帝上位，或许会刷新一番。哪曾想，先帝册立的皇帝，竟被董卓给废了，立了如今的刘协为天子。
皇室权威本就给先帝败坏得摇摇欲坠，又经权臣董卓行废立之事，所谓的天子权威，如今已经所剩无几。倘若独孤策再时不时踩上两脚，那么天子权威，就真的是被踩进泥里了。
所以，既不能掀起朝野一致的反对声浪，以“民意”胁迫独孤策，王允无奈之下，也只能行孤注一掷之策。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扮作执金吾，拱卫天子身侧的刘备、关羽、张飞身上。
只要独孤策真的在天子祭天之后，亲自登上祭坛最高层，主祭那“西极承天斗战帝君”，刘备、关羽、张飞这三员猛将，便会暴起突袭，天诛国贼！
……
“惟初平二年十一月辛未，皇帝协敢用玄牡【玄牡，黑色公牛，祭天专用】，昭告皇天上帝……”
天子刘协稚气的声音，在祭坛上响起。不知不觉，祭天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后期。
很快，小皇帝便念完了祭文，并在礼官辅助下，向皇天上帝献上祭品。
依礼，到了此时，祭天仪式就该进入收尾阶段了。
王允紧张地注视着独孤策，看他是否会破坏规则，于此时登坛。
貂蝉亦紧盯着独孤策，美眸之中，不觉显出丝丝忧虑。
除了这对父女，还有许许多多的公卿贵族，文武官员，都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独孤策身上。
随后……
独孤策就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了那专供天子登坛的午陛御道，一步步向着祭坛最高层行去！
“他怎么敢！”
看到这一幕，王允老脸霎时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火，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貂蝉芳心重重一跳，呼吸亦为之一窒，樱唇紧抿，俏脸紧绷，满面紧张。
执金吾队列中，刘备右手搭在腰畔剑柄上，眼神阴沉，紧盯着足踏御道的独孤策，把握剑柄的大手，不觉已是骨节苍白、青筋暴突。